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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魔刀(上)

  残月如刀。

  刀斩不断人心中的欲念。

  北风似剪。

  却是剪开了那道乘风疾来的影。

  山脊之上,人影和马影一分为二,随后前者便大踏步地向着已在此等候多时的风满楼行来。

  “真没想到,等来的会是你。”风满楼望着那来者,眼神和语气都显得意味深长。

  “你我,十年没见了吧。”月有缺摘下了头上那带面纱的斗笠,语气冰冷地回道。

  “难得师弟还记得日子。”风满楼道,“我可是早已记不清了。”

  “记不清好啊。”月有缺道,“人的记性差点儿,有时候未必是件坏事。”

  风满楼却是摇摇头:“有些重要的事,最好还是记得。”

  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但月有缺没接他这茬儿,只是顺着词儿扯开了话题:“那咱就聊‘重要’的吧。”

  说话间,月有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圣旨。

  “我就不念了吧。”月有缺将圣旨往前一递,并用颇为随意的语气言道,“这儿也没别人,你直接拿去看吧,省得我们师兄弟之间还跪来跪去的,不自在。”

  可风满楼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伸手去接那圣旨。

  “其实你可以念。”风哥不但不接,还向后退了一步,“你也说了,这儿就我们俩,那我听旨的时候即便不跪,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闻言,月有缺微微皱眉,狐疑地看了看风满楼:“你今天…好像有点古怪啊?”

  “今天?”风满楼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再道,“师弟这话说的…好似我们每天都见似的。”他顿了顿,“一个十年没见的人,有点儿变化本就不足为奇,何谈古怪呢?”

  “哼…”月有缺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动了什么心思,“那你要这么说,我念便是了。”

  他说着,就展开了手里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继位以来…”

  叱嘤——

  他只念了两句话,便将手里的这份“圣旨”朝着风满楼当头掷了过去,并用最快的速度、以腾出的双手抽刀出鞘。

  您也别嫌他这“图穷匕见”的速度太快,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是知道这假圣旨里藏着会爆开的毒烟的。

  虽说做这个装置的人应该也不至于会设置成“只展开两行就爆”的模式,但具体展开多少会爆这谁又说得准呢?

  说到底,按计划这玩意儿本就不该是他去打开的。

  然,“今天的风满楼有点古怪”,就仿佛从一开始便对他这个师弟抱着很强的戒心了,那他也只能将计就计,“扔个雷”试试呗。

  嘭——

  两秒后,毒烟爆开,但没炸到人。

  月有缺那出鞘的刀,也并没有接着出招。

  因为早有戒备的风满楼在假圣旨被投出的瞬间,便已来了个“向后弹射起步”,稳稳当当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上。

  “我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月有缺也不急着上前追杀,毕竟他也得等那片毒烟先随风散去才行。

  “你是指哪方面的破绽?”而风满楼的答案,又一次出乎了对方的意料,“是你要杀我的意图呢,还是…你的伪装。”

  这句话里说的第一个破绽,是纵然被识破也无妨的,但第二个…

  “你…竟能看出来…”月有缺,或者说这个看上去非常像月有缺的男人,此时表情开始有点不受控制了。

  “哼…”风满楼冷哼一声,接道,“我若没猜错的话,你在赶来与我见面之前,肯定是做了不少准备的,庶爷他一定把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关于我的情报都给你看了。

  “所以,你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我。

  “所以…你才会脱口而出地说了那句‘你今天有点古怪’。”

  那“月有缺”闻言,微微点头:“的确,这不是一个和你十年没见的人该说的话,但仅凭这句话,似乎还不足以让你确信我有问题吧?何况,你早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已对我表现出了明显的戒备。”

  “那你要不要自己猜猜,你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呢?”风满楼这就是在拖延时间了。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或者说不在乎。

  “莫非…是庶爷的情报有误…”假月有缺想了想,接道,“你和真正的月有缺,并不是十年没见?”

  “那倒不是。”但风满楼否定了这个推测,“我刚才没骗你,我是真的已经不记得和师弟上次见面隔了多久了,不过庶爷那边的情报是十年,那想必并没有错,应该是有十年了。”

  “那莫非…是你仅从外部就看出了这圣旨内藏有机关?”假月有缺又道。

  “也不是。”风满楼又摇头,“算了我告诉你吧…我是在你摘下斗笠的那一刻,就知道你不是我师弟了。”

  “什么意思?”假月有缺面露困惑,“难道我的容貌和你记忆中的月有缺不同?”

  “不,容貌方面,你无懈可击。”风满楼道,“且不止是容貌,你连说话的口气、走路的姿态、乃至所练的内功和透出的气场…都模仿到了足以乱真的地步。”他顿了顿,“一般的‘江湖手段’根本做不到你这样,恐怕你是用了什么超出我常识的手法吧。”

  假月有缺没有去回答对方的这次试探,而是继续追问道:“那我的破绽究竟在哪儿?”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有件事我得先确认。”风满楼道。

  “什么事?”假月有缺道。

  “我师弟…”风满楼说这句话时,犹豫了一下,语气中透出一丝悲伤,“已经死了对吗?”

  假月有缺也犹豫了一下,不过他是在考虑这个情报能不能说出去。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说与不说,你心里都应该有数的吧。”最终,他给了个肯定的、但严格来说也不算正面回应的答复。

  “嗯…”风满楼点点头,“果然啊…”他忽然话锋一转,“如果我师弟还活着,你们应该就能发现…他的左眼在月光下会发出淡淡的磷色。”

  此言一出,假月有缺整个人都为之一怔。

  而风满楼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接着往下说:“呵…你现在是不是在拼命回忆着,与他相识的那些日子里,在有月光的晚上见过他几次,又有哪几次看到了他的眼睛?”

  假月有缺听着这话,则是若有所思地念道:“难怪他在晚上外出也一定要戴一顶黑纱斗笠…”他念到这儿,又是一愣,“慢着…你怎么知道我与他相识?”

  风满楼耸耸肩:“你当然与他相识,甚至很可能是他十分信任的熟人,否则你如何日复一日地去观察和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呢?”

  “我就不能是先将他活捉、囚禁起来,再去观察的吗?”假月有缺道。

  “一个人被囚禁时的状态和他平日里正常行动的状态是两码事。”风满楼接道,“即便你真的囚禁过他,你观察和模仿他也是在那之前了。”

  “好,不愧是风满楼,当年你若不去投军,而是和你那月师弟一同去当捕快,恐怕这‘天下第一神捕’还真轮不到他。”假月有缺这时觉得自己的疑惑已解答得差不多了,且毒烟也散得差不多了,故准备结束这对话,“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个小问题,只是出于好奇问问,你答不答都行。”

  “问吧。”风满楼说这两个字时,也已开始暗暗运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月有缺那左眼的异常,有什么名堂吗?”假月有缺问道。

  但这一问,却是让风满楼也怔了一下。

  “呵…哈哈哈…原来如此…”下一秒,风满楼竟又笑了,“你们还真是活捉了他,且直到现在,还把他关在一个暗无天日、连月亮都照不到的地方是吗?”

  “你…”这回,假月有缺可是真有点惊了,他根本跟不上风满楼的思路,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推理出这点的。

  但风满楼这边,甚至没觉得这算什么“推理”,他几乎在对方把话说完的同时,就已得出了结论。

  如风满楼所言,月有缺那“左眼的秘密”,即是眼前这个已经伪装到99的假月有缺距离完美伪装所差的最后一块拼图了,那今日这假月有缺若是不死,以后必然就得防着这世上还有其他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但…具体有多少人知道这秘密,刚刚才得知这事儿的假月有缺肯定不清楚,甚至风满楼说的这个“左眼的秘密”本身是不是真的都有待商榷——万一风满楼是从其他地方看出了破绽,然后编了这个所谓的秘密呢?

  因此,这绝对不是一个“答不答都行”的问题,除非…假月有缺明确知道,自己可以在别处验证今日得到的这些信息。

  而那“别处”,也就只能是真的、且活着的月有缺那里了。

  “无妨,反正我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就告诉你吧。”见对方惊慌起来,风满楼却是用轻松的语气接道,“我师弟小时候很贪玩,有一回他一个人半夜去坟地里偷供品吃,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知他当时是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到眼睛里了,回来后他就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他便说自己的左眼能在月光下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说到这儿,风满楼停顿了一下:“怎么样?这…你总学不来吧?”

  “哼…”不料,那假月有缺,此刻却是冷笑,“原来只是这样而已啊…”

  “嗯?”这一瞬,风满楼也神色一变。

  多年在生死关头搏杀的经验,让他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危险的气息。

  也就是在这感觉萌生的刹那,那假月有缺手中的刀,乍然泻出了一股魔气,将其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看到这儿或许有些看官也想起来了,咱前文说过,渺音子将双谐送到这里,要处理的“劫数”…可有两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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