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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6章 我不够资格吗?

  “可以,你进来吧。”

  杨平觉得也应该给他说说接下来的计划,这是一台超大型手术,手术风险也极高。

  一位研究生帮忙打开专业的阅片电子屏幕,调出连体姐妹的全身CT扫描图片,对于这种患者,CT扫描是必须的,也只有CT扫描才能采集如此全面形态学上的信息,并且可以重建三维形态,这对手术的指导非常有意义。

  莫里斯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坐在旁边,诺奖光环有时候还是很耀眼。

  “你是神经外科医生,我们就无需进行通俗化描叙,而是直接用只有医生可以听懂的专业语言来对话”杨平给谈话确定一个基调。

  莫里斯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这一对姐妹的手术从原理上来说很简单!”

  这是杨平的话风,什么手术在他这里都是“从原理上来说很简单”,因为在他的心里所有的外科手术不过是切除、修复和重建三大领域,三个层次。

  “简单,简单!”

  莫罗斯点头配合,可是他心里想,一点也不简单,这是世界上最难的手术。

  “这台手术其实就是一次分离,一次超级分离,将两个连在一起的人体安全无误地分开。”

  杨平用铅笔的橡皮头隔空在屏幕上画了一条线。

“在分离的时候,要保证几点:在各自完全独立分区的部位,我们要能够找到它们的真正界限,从真正的界限分开,让各自属于自己的部位不会产生损耗;在可能的公共区域,我们要仔细权衡公共区域的分配,如何让它们得到合适的功能;在整个分离的过程中不能造成副损伤,比如血管和神经的损伤,同时,让分离出去的器官能够独立生存,承担它原本的功能,比如不能破坏他们的血运,这在拥有公共血液供应的两个器官尤其重要,我们必须将公共  系统重新规划,得到合理的分家,而且在分家后,这套供血系统必须有进化的空间,如果不能,我们还需要对供血系统进行人工改造。”

  “你看,这是肝脏,显然,如果保证一方的供血,另一方一定会出现肝衰竭,我们必须对另一方进行肝脏血运循环的重建,从这里直接桥接血管。”

  “所以整个过程不是各自独立的模块,而是一个系统工程,我们必须拥有精妙的工程思想,才能做到这一切。”

  杨平停下来,手里旋转的铅笔也停下来。

  刚刚杨平在说话的时候,铅笔一直在他的手指上跳舞,这让莫里斯很神奇,中国人的手指为什么这么灵活,可以让铅笔在几根手指的掌控下跳舞。

  作为一位神经外科医生听懂这些没有太大的难度,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从这种高度来理解一台手术。

  这就像普通看世界和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看世界不一样。

  普通看到茶杯摔落在在地上,数学家看到的是概率论,物理学家看到了力学与运动学,而化学家对材质进行了深入的思索,看问题的视角和境界不一样。

  现在杨平对这台手术的视角和境界处于金字塔的顶端,这是莫里斯自己无法达到的,所以有一种打开新世界的感受。

“你是神经外科医生,应该明白这台手术的最困难的地方在于神经系统的真正界限在哪里,我应该从哪里将它们彻底地分开,一旦出现极小的错误都会引起严重的后果,比如某个公共区域的神经联系被切断,原来共存时都拥  有的神经功能,术后可能两个人都丧失,这种丧失会带来神经功能的残缺,甚至影响生命。”

  “比如这里是延髓,呼吸中枢的位置所在,怎么处理微小的失误会引起永久性呼吸停止。”

  “所以我们不能冒险,不能怀着忐忑的心情上手术台,不能带着不确定上手术台,我们外科医生喜欢挑战,但是绝对不能带有赌博性的冒险,即使冒险,也是技术性的冒险。”

  大师一席话,让莫里斯茅塞顿开,他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深刻,他就像一个哲学家思考问题,难怪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

  “可是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这个真正的分界呢这个分界如果不存在呢如果是我,很可能从解剖上的分界着手。”

  莫里斯问道。

  杨平语气和缓而冷静,语气透出强烈的自信,让人能够感觉出每一句话背后雄厚而强大的支撑。

  “解剖上的分界只是表象,要找到分界,我们要找出这个区域所有的神经核团,它们之间的联络,这些神经核团的归属,这样才能做出规划,如果分界不存在,我们要评估神经核团最优分布,以及它们在术后的可塑性潜力,

  以此来设计一条人为的分界线。”

  天啦,这要做多么多的工作,恐怕几年时间都做不了手术,不过也没关系,再过几年,她们也是十几岁而已,她们拥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

  “这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来做这项工作,所以你们需要耐心来等待。”杨平说。

  莫里斯点头,表示认同,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恐怕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杨平补充道。

是不是口误  如果是三年还差不多,这可是一个高难度的课题,如果他们的优秀团队来完成大约需要三年。

哦!莫里斯深吸一口气,这是什么效率,可以做到吗  “我们需要借助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模型来完成这项工作,这需要很多数据,所以这几天我们会频繁地给她们作检查以收集数据。

  “这没有问题,我们全力配合,我很想知道,你们的人工智能模型究竟是什么,居然有如此高的效率”莫里斯很好奇。

  “对不起,对于家属来说,这是一个黑盒问题,因为我们不向患者家属开放这个大模型,并且没有义务跟家属来解释它的运行原理。”

  用大模型来解决神经系统的分界问题,这是世界首创,作为神经外科医生,莫里斯很想知道这里面是如何做到的,看来他们在这方面已经落后,难怪他们三天时间可以做到找出精确的神经系统的界面。

  “这个区域是脑干部位,我很想知道杨医生怎么处理这里”莫里斯在美国就是少数能够将脑干手术做得比较好的医生之一。

  当然,他的水平与在美国神经外科号称第一刀的约翰内森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他们的主要差距在脑干手术的数量和成功率上。

  在脑干手术这个领域,莫里斯与约翰内森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几年前,他们的水平还相差不大,但是最近一年来,约翰内森迅速拉开了与莫里斯的距离。

  所以,对于自己这一对女儿,莫里斯不得不求助约翰内森,约翰内森研究了很久这个极其特殊的病例,最后说:“我无法应付这种神经外科手术,但是可以给你指出一条希望之路,你去中国三博医院找我的老师,杨平教授,

  他或许能够解决你的问题,如果连他也没有办法,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给她们做手术。

约翰内森的老师而且还是中国人  究竟是什么样厉害的人物才可以做约翰内森的老师,今天,莫里斯终于见到了杨平,他实在太年轻了。

  刚刚杨平对这台手术的认知明显已经比他这个神经外科医生高一个境界,不是知识与经验多少的差距,而是整个认知境界的差距,这或许就所谓的降维打击吧。

“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个区域所有神经核团的位置、范围、功能和归属,有些是各自独有的,有些是公共的,各自独有的其实并不是与解剖位置相符合,比如解剖上靠姐姐这一侧的神经核团可能恰恰功能上是妹妹的,公共核团  就更加麻烦了,能不能分开,分开后是功能减半还是全失,这需要对脑干有极其深入的研究,好在我对这方面的研究比较深入,只是很可惜,我没有时间来写这些论文。”杨平指着影像图片上的脑干部位。

他居然对脑干部位的解剖和研究这么深,难怪约翰内森掌握那么多脑干手术的安全入路,成倍地提高了手术的安全性,成为北美脑干手术第一人,在世界上也是占据金字塔的最顶端,原来原因在此,他有一个如此厉害的老  发现脑干手术的安全入路,这是全世界顶尖神经外科医生趋之若鹜,哪怕发现一条比以前老入路更加安全的入路,或者发现一条可以进入全新区域的安全入路,足以确立在神经外科界显赫的地位。

  但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医生,居然对此毫不在乎,他根本没时间来发论文,说明这些技术在眼里不值一提,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关注。

  为什么约翰内森掌握那么多新入路一直不发论文,现在原因也找到了,因为这些新入路的原创者不是他,而是杨医生,约翰内森不可能用老师的成果。

  “杨教授!”

  莫里斯改变了称呼,因为他想起约翰内森称呼眼前这位大师级的年轻人为“杨教授”。

  “能不能给我讲一讲有关脑干的安全入路。”

  莫里斯厚着脸皮提出来。

  作为患者家属,他已经问的够多了,其实,作为患者家属只需要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手术,这个手术风险在哪里,不做手术可能会怎么样,做了手术又可能会怎么样,至于手术的细节,不是他关心的范围。

  “有关手术的细节,这是医生的工作,我很难跟你说清楚。”杨平不想跟患者家属谈手术细节,最多用通俗的语言解释手术过程,让患者家属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很详细的手术细节,家属不仅听不懂,而且容易引起误解,也浪费他的时间。

  “对不起,杨教授,我不是有意耽误你的宝贵时间,因为我也是一名神经外科医生,所以我对这方面的内容非常有兴趣。”莫里斯坦率地说。

杨平忘记了他是一位神经外科医生,于是说:“我理解你的好奇,但是我想知道你对神经解剖和功能研究达到了什么水平,因为这些很重要,是一些基础性的知识,如果没有深入地掌握这些,恐怕很难听懂我所说的,我直接  告诉你安全入路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误导。

“我在美国接受完整专业规范的神经外科训练,在美国,我算是一个资深神经外科医生,我每年神经外科手术数百例,其中脑干肿瘤手术每年例数在五十例以上......”莫里斯自豪地说,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与杨教授进行交  杨皱了皱眉头,他的基础没有约翰内森好,约翰内森要学习他的脑干手术技术,需要提前学习他教授的脑干解剖和生理学、病理学、病理生理学知识。

  在杨平看来,现有的任何教材、培训资料甚至论文中推荐的新手术知识都已经落后于时代,必须重新学习新的知识,树立的新的理念,才能听懂他所说的一切。

就像现在的电动汽车是用互联网的思维来造车,比如他们除了汽车本身的交通工具性,他们专注智能座舱、人机交互、智能驾驶等等。所以如果要造电动车,仅仅具备燃油车的知识远远不够,这也是一些传统的燃油车企转型  总是步履蹒跚的原因,传统车企的管理者和工程师没有互联网的基本思维,知识和理念没到位,很难理解如何去造一台好的电动汽车。

  “你………对神经系统系统是如何工作的了解多吗”杨平问道。

  莫里斯点点头:“算是精通吧。”

“那你给我画一张神经网络工作的图谱,告诉我人类的神经网络是如何工作的,低级功能如何工作,高级工作如何工作,它们之间如何连为一体从生化信号,电信号的传递,各种信号的传导、处理交互,我需要一张完整的  图,而不是那些局部的解剖或功能方面的知识,也就是,你将你所学的所有神经外科知识只用一张图来告诉我。”杨平给他一个不是太难的问题。

  “这......我只是掌握与我临床工作有关的知识......”莫里斯直接哑火,将所学神经学知识用一张网来表达,这怎么可能呢。

  杨平说:“先生,你回去休息吧,如果还有其它问题,你跟我的助手宋子墨博士沟通,有必要我来回复的,他会告诉我。”

杨教授的意思是我不够资格吗  莫里斯心里冰凉冰凉的。

  一个修电脑的,可以拆解电脑,可以组装电脑,可以维修点电脑。

可是,你让他画出整个电脑是如何工作的,包括芯片是如何设计的,芯片是如何工作,主板又是如何设计,它的工作原理,然后芯片与主板,以及其它部件是如何交换信息,硬件的底层逻辑,系统的架构,软件与硬件又是如  何联系的。

  他知道吗很显然,他的知识不足以回答这些问题。

  要回答这些问题,需要芯片专家、主板专家、当初编写系统的程序员等等,组成一个团队,然后写一本书才能回答。

一个修电脑的,需要这么多知识吗有这么多知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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