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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刺激

  盛府后宅,林栖阁已彻底沦为愁云惨雾笼罩的“废墟”。

  昔日精致奢华的主屋,如今门窗紧闭,死气沉沉,就连檐角的风铃也是寂然无声,整个空气里凝滞着陈腐的绝望。

  柴房最阴冷的角落里,林噙霜被沉重的铁链锁在石柱上。

  每一次铁链的晃动,都带起刺耳的刮擦和她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喘。

  霉烂稻草混合尘土的气息,刀子般扎进鼻腔,那双曾精心保养的纤手,如今污垢满布,冻疮开裂,指甲缝塞满泥泞,徒劳地抠着身下湿冷的草垫。

  曾经精心梳拢的发髻更是散如枯草,粘腻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脖颈。

  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骇人,闪烁着怨毒与不甘的寒光,死死盯着门缝透入的微光,像随时要扑出噬人的母兽。

几步外,周雪娘蜷缩如烂泥,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她吊着半口气  ——盛紘留着这活口,只为最后的清算。

  而另一边的主屋,则成了盛墨兰华丽的囚笼。

  厚重院门由两个腰别短棍、面相凶悍的婆子日夜把守,眼神如看管重犯。

  窗户被粗粝的木条钉死,吝啬地漏进几缕惨淡天光。

  屋内,曾经堆满诗书琴谱、绫罗绸缎的空间,如今只剩下冰冷笨重的家具和积尘的压抑。

  送进来的饭菜粗劣寡淡,份例被克扣得几乎断绝,就连一件体面的换洗衣衫都成了奢望。

  下人们路过紧闭的院门,脚步匆匆,眼神里的鄙夷、恐惧、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刻意压低的议论毒针般扎来!

  “林栖阁算是彻底废了!”

  “四姑娘?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辈子完了…”

  “活该!心思那么毒!”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而不甘的火焰则在绝望的灰烬中疯狂燃烧——

  她不能!她盛墨兰绝不能像她小娘一样烂在泥淖里!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人——永昌伯爵府的梁晗。

  那个曾经对她流露出倾慕之情的六公子,是她黑暗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通往富贵荣华的浮木。

  可是…她被死死囚禁在这方寸之地,连院门都出不去,如何联系?

  该如何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呢?

  而就在墨兰绞着脑汁应付着这绝望囚禁的时候,却不知,另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就在远处稳稳地看着。

  明兰,如同最高明的猎手,早已在荆棘丛生的绝境中,为这头焦躁不安、濒临疯狂的猎物,铺就了一条看似通往生天、实则直坠深渊的“坦途”。

  不经意间,一个契机悄然来临。

  虽然盛府近来有些不平静,但是,因为盛长柏以及盛长权的子嗣出息的缘故,所以,京中有见识的人家,自然不会轻视他们。

  这不,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就又派人送来了几匹时新料子和几件精巧首饰,感谢明兰之前对府上花木的打理。

  明兰知道,这是因为她家阿弟的缘故,毕竟,盛长权可是状元的热门选手。

  对此,明兰笑笑,选择收下了谢礼,但却并未声张,只是在一日后,她“恰巧”需要前往大娘子葳蕤轩商议庶务时,特意选择了那条紧邻林栖阁院墙的回廊。

  那日,明兰路过时,步履从容优雅,手中只是随意捻弄着一支吴大娘子所赠的赤金点翠嵌红宝石簪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恰好落在簪身上,那璀璨的红宝石折射出炫目而冰冷的光点,跳跃着,如同无声的挑衅。

  丹橘捧着打开的锦盒紧随其后,盒内鹅黄、水粉的软烟罗流光溢彩,映衬着盒底几朵做工精巧、栩栩如生的珠花。

  “吴大娘子着实客气,”明兰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与不经意的满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回廊,“这些物件,说是京里时兴的样子,硬要塞给我。”

  “丹橘,你瞧这鹅黄的料子,颜色倒还鲜亮,只是于我素日的穿戴,未免过于娇嫩跳脱了些,怕是压不住呢。”

  她说着,纤指轻抬,将那支华贵的簪子在自己乌黑的鬓边比了比,微微侧身,对着廊下光可鉴人的红漆柱子,欣赏着镜中倒影,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炫目的金光,那华贵无比的料子,那明兰脸上流露出的、仿佛对伯爵府赏赐习以为常的随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这一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隔窗窥视的盛墨兰心上!

  她此刻正被关在屋子里,透着窗户上的小洞,偷偷地往外窥探着,仿佛是一只渴望逃出生天的老鼠般狼狈。

  满心怨毒的她,此刻看到明兰在她“门前”如此“耀武扬威”,一股炽烈的、足以焚毁理智的妒火“腾”地直冲天灵盖!

  她几步冲到被钉死的窗棂前,尖利刻薄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穿透木条缝隙直刺出来!

  “盛明兰!你得意什么?!”

  “不过捡了伯爵府一点残羹冷炙,就敢到我林栖阁门前摇尾显摆!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了吗?!”

  明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啸吓了一跳,手一抖,簪子险些脱手坠落。

  她抚着胸口,转身望向声音来源,秀眉微蹙,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一丝被冒犯的委屈:“四姐姐?你…这是何意?妹妹不过是路过此地,去寻大娘子罢了。”

  “四姐姐你尚在禁足思过,该平心静气才是,何必如此动怒伤身?”

  盛明兰“语重心长”,似只在劝慰姐姐,但“禁足”、“思过”这几个字,如同最烈的油,泼在了墨兰燃烧的妒火上。

  “思过?!我有什么过?!都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小娘!害了我三哥哥!害了我!”

  墨兰彻底癫狂,尖利的指甲疯狂地抓挠着窗棂的缝隙,木头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声音凄厉得如同索命的怨鬼:“滚!带着你的破烂玩意儿滚!别脏了我的地方!”

  这激烈的争吵立刻引来了看守的婆子和闻讯赶来的刘妈妈等人。

  明兰适时垂首,长睫掩下眸光,在刘妈妈等人赶至的刹那,她微侧过脸,让那泛红的眼圈和将坠未坠、凝于浓睫之上的晶莹泪珠,清晰地落入众人眼中。

她身子微晃,在丹橘小桃的惊呼搀扶下,如风中娇弱白莲,被簇拥着匆匆离去  回到暮苍斋后,明兰随即便让小桃以“被四姐姐厉声惊吓、忧惧交加”为由去请大夫,而自己却是“病倒”在床,同时,也顺理成章地将管家权柄交还给了对林栖阁恨之入骨、且雷厉风行却失之粗疏的王大娘子。

  暮苍斋就此闭门谢客,仿佛陷入沉寂。

  然而,一张无形的巨网,却在这“病榻”之上,由一只冷静到极致的手,悄然编织收紧。

  明兰深知王大娘子的脾性,果然,不久后,刘妈妈奉大娘子之命前来探视“病中”的六姑娘。

  明兰倚在床头锦被中,脸色略显苍白,更衬得那双眼睛清澈见底。

  她声音带着一丝病弱的沙哑,却条理清晰:“劳妈妈费心。我身子不争气,帮不上母亲,心下甚愧。”

  她望向窗外,眉间笼上忧色:“这几日倒春寒,夜里冷极。听闻后园值守的李妈妈、张妈妈几位,都是府里老人了,这般寒夜当值,身子骨怕吃不消。”

  她语气恳切,字字句句都透着为府中周全的思虑:“母亲掌管家事,千头万绪,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妹妹想着,不若体恤些,让这些老妈妈们白日里轮换着多歇息两个时辰,养足了精神头,夜里方能更警醒些,守好门户不出纰漏。毕竟…”

  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后怕:“府里前番刚遭了那样骇人的祸事,人心尚未安稳。这夜里的门户严紧,巡查看守的用心,才是最最要紧的根基…若是再生出半点差池,母亲忧劳过度,父亲面上更是难看,盛家的清誉也经不起再折损了。

  这番话,句句在理,字字熨帖,仿佛一颗颗温润的珍珠,落在刘妈妈耳中,只觉得六姑娘真是仁厚周全,处处为府里着想,为下人考虑,更维护着大娘子与老爷的体面,她回去后,自然添了几分好话,原原本本禀告了王若弗。

  此时,王大娘子正为清算林噙霜的旧账、盘查亏空、处置其党羽而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闻言深以为然,只觉得明兰这主意既显仁厚又能加强夜防,简直说到了她心坎里,立时大笔一挥吩咐下去。

  “就依六姑娘所言!传我的话,让后园值夜的婆子们,白日里轮流多歇两个时辰!务必养足精神,晚上给我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哪个敢懈怠,再出一点差错,仔细她的皮!”

  如此一来,后园白日里,尤其是通往假山群那等偏僻角落的看守,果然松懈了许多。

  得了便宜的婆子们乐得躲懒,白天不是窝在耳房里烤火打盹,就是溜到相熟的下人处嚼舌根闲磕牙,巡逻的次数和时间都大大缩水。

  这看似不起眼的疏漏,却为某些隐秘的行动悄然撕开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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