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会意，开始悄无声息地起身。
张玲也假意拿起手机，说道。
“我去旁边回个信息。”
柳小志不疑有他，还憨憨地点了点头。
等到柳小志解决完那串烤鱿鱼，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时，却发现刚才还坐得满满当当的一桌人，此刻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了！张玲、大刚他们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却看到张玲、大刚那七八个人，已经走到了大排档的门口，正准备开溜！
“玲玲！大刚！你们…你们去哪儿？”
柳小志急忙站起身喊道。
张玲等人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鄙夷和戏谑的表情。
大刚搂着张玲的肩膀，吊儿郎当地说道。
“去哪儿？当然是回家啊！怎么，你还想让我们陪你在这儿过夜啊？”
柳小志有些懵了，指着桌上的一片狼籍。
“可是…这…这账还没结呢…”
“结账？”
张玲嗤笑一声，双手抱胸，用下巴点了点柳小志。
“当然是你结啊！不然叫你来干嘛？”
柳小志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结？为什么是我结？你们吃了那么多…”
“废话！”
大刚不耐烦地打断他。
“叫你过来就是让你来买单的！怎么，请玲玲吃顿饭都不愿意？就你这抠搜样，还好意思说喜欢玲玲？”
另一个染着绿毛的少年也阴阳怪气地帮腔。
“就是！柳小志，你不是一直吹牛说为了玲玲什么都愿意做吗？怎么，现在让你付个饭钱就跟要了你命似的？看来你对玲玲也不是真心的嘛！”
“我…我不是…”
柳小志急得满头大汗，他确实是真心喜欢张玲，可…可他身上真的没钱啊！
他摸索着口袋，掏出了一把皱巴巴的零钱，加起来还不到三百块，这是他接下来两个多星期所有的生活费了。
“我…我只有这么多…”
柳小志的声音带着哭腔。
“真的不够…”
张玲看着他那副穷酸样，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她冷哼一声。
“柳小志，你也太没用了吧？连顿宵夜钱都付不起？还是个男人吗？我看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大刚更是直接嘲讽道。
“农村来的乡巴佬，就是上不了台面！没钱学人家泡什么妞？赶紧滚回你的乡下种地去算了！”
这几句极具侮辱性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柳小志的心上，让他又羞又愤，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看着张玲那张此刻显得无比刻薄的脸，再看着大刚搂着她的得意样子，一股巨大的委屈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被逼得左右为难，一方面是真心喜欢张玲，不想在她面前丢脸，另一方面是现实的经济窘迫。
在众人的嘲讽和激将下，他脑子一热，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也为了暂时摆脱这难堪的境地，他颤抖着手掏出了手机。
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帮到他的人，只有他姐姐柳飘飘了。尽管他知道姐姐肯定会骂他，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不远处，秦洛这一桌将那边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司徒睿用胳膊肘碰了碰秦洛，挤眉弄眼地低笑道。
“洛哥，看什么呢？
这么入神？是不是看上那边那两个小太妹了？口味变了？”
秦洛收回目光，拿起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淡淡地说道。
“瞎说什么。看到个熟人，柳飘飘导员的弟弟，柳小志。”
“柳导员的弟弟？”
司徒睿和傻强都愣了一下。
柳飘飘当年可是他们系里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老师，他们自然印象深刻。
“嗯。”
秦洛点了点头，简单地把早上柳飘飘如何带他去找柳小志，以及柳小志如何因为网瘾、翘课、跟小混混瞎混把柳飘飘气得头疼，最后又从卫生间窗户溜走的经过说了一遍。
司徒睿和傻强听完，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司徒睿咂咂嘴。
“没想到柳导员那么飒爽一个人，居然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弟弟？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傻强也瓮声瓮气地说道。
“是啊，柳老师多好的一个人啊…”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柳小志被张玲和大刚那伙人逼得走投无路，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掏出了手机，看样子是要打电话求救。
秦洛看着柳小志那副被所谓的“朋友”和“女神”玩弄于股掌之间，既可怜又可气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本来不想这么快介入，想让柳小志多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但看眼下这情形，再不出面，这小子怕是要被他姐姐骂得更惨，或者做出什么更极端的事情。
他站起身，对司徒睿和傻强说道。
“你们先吃着，我过去看看。”
司徒睿和傻强对视一眼，也立刻放下手里的烤串和小龙虾，站起身。
“一起过去看看热闹！”
于是，秦洛走在前面，司徒睿和傻强一左一右跟在身后，三人朝着柳小志那一桌走了过去。
柳小志刚拨通柳飘飘的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志？你怎么在这儿？”
柳小志猛地回头，看到秦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其惊讶和…一丝莫名的期待？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姐姐早上带这个男人来找过自己，他现在又出现在这里…难道…
一个荒谬但又带着点希望的猜测涌上心头，柳小志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不确定和试探喊道。
“姐…姐夫？”
他这一声“姐夫”喊出来，不仅秦洛愣了一下，连跟在后面的司徒睿和傻强都差点没憋住笑。
秦洛很快反应过来，失笑地摇了摇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顺着柳小志的话，笑着问道。
“你姐让我给你送点生活费过来，打你电话关机，我正好在这边吃饭，看到像你，就过来看看。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柳小志一听“生活费”三个字，眼睛顿时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连忙挂断了刚刚接通的、还没来及说话的柳飘飘的电话，也顾不上追究秦洛到底是不是他“姐夫”了，指着张玲和大刚他们，又指了指桌上的狼藉，委屈巴巴地说道。
“他…他们让我付钱！我…我没带那么多…”
秦洛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没看到张玲和大刚那伙人审视和略带警惕的目光。
他提起一直拿在手里的那个看起来颇为结实的手提袋，递向柳小志，语气轻松地说道。
“喏，你姐怕你在外面钱不够花，让我给你带的。你先拿着，把账结了吧，剩下的留着当零花钱。”
柳小志看着那个沉甸甸的手提袋，心中狂喜，连忙伸手去接，嘴里还说着。
“谢谢姐…谢谢哥！”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激动，或许是因为手提袋确实有点分量，柳小志接手的时候没拿稳，袋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拉链似乎没有完全拉紧，在撞击下滑开了一道口子。
一沓沓崭新的、捆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百元大钞，从袋子的开口处滑落了出来几沓，散落在有些油腻的地面上！
那鲜艳的红色，在夜市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柳小志看着地上那几沓钱，又看了看手提袋里隐约可见的更多同样崭新的钞票，整个人都傻了，张大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
这一袋子…得有多少钱啊？！
而原本还抱着胳膊，准备看柳小志和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夫”笑话的张玲、大刚等人，脸上的嘲讽和鄙夷瞬间凝固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几沓货真价实的百元大钞，又看了看那个鼓鼓囊囊的手提袋，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短暂的震惊之后，大刚率先反应过来，他强装镇定，用极其不屑的语气嗤笑道。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谁知道那袋子里装的是不是石头或者废纸？拿点假钱或者上面一张真的下面全是冥币来唬人的吧？柳小志，就你这穷酸样，你姐能给你这么多钱？骗鬼呢！”
张玲也回过神来，虽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但还是跟着附和道。
“就是！柳小志，你找来个演员陪你演戏是吧？还挺下血本，弄了点真钱铺上面？真是可笑！”
柳小志下意识地弯腰，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散落在地上的几沓钱捡起来，顺便也想确认一下这袋子里到底是不是真如大刚所说，只是表面一层真钱，下面全是石头或者废纸。
他颤抖着手，一把拉开了手提袋的拉链。
当拉链完全敞开，袋子里面的情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手提袋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捆捆崭新的百元大钞！全都是统一的红色，用银行的白色封条紧紧捆扎着，散发出油墨和金钱特有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这个不大不小的手提袋，此刻在众人眼中，仿佛一个散发着无穷诱惑的宝藏！
柳小志彻底傻眼了，他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袋子里那足以将他淹没的红色钞票，大脑彻底宕机，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这辈子别说拥有，就是见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堆在一起！
张玲、大刚，以及他们那一伙男男女女，也全都瞪大了眼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敞开的手提袋上，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一百万！
这袋子里装的，真的是货真价实的一百万现金！
这个冲击对他们这些还在上学或者刚混社会、兜里比脸还干净的年轻人来说，实在太大了！
他们无法理解，柳小志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姐姐，怎么可能随手就拿出一百万现金给弟弟当生活费？！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一个荒谬但又似乎唯一合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他们的心头——柳小志，这个一直被他们嘲笑是“农村来的乡巴佬”的家伙，难道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隐形富二代？！之前所有的穷酸和抠搜，都只是伪装？！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张玲的反应最快。
她脸上的震惊和鄙夷几乎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夸张的、混合着惊喜、懊悔和谄媚的笑容。
她猛地松开一直挽着大刚胳膊的手，如同乳燕投林般，一下子扑到了还蹲在地上的柳小志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用她那自以为最甜美、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小志！小志哥！我刚才…我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她用力摇晃着柳小志的胳膊，胸脯有意无意地蹭着他。
“其实…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只是…只是之前看你好像对我不太上心，我才故意气你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们…我们好好相处试试，行吗？”
她的话语又急又快，带着毫不掩饰的功利和讨好，与她之前那刻薄鄙夷的样子判若两人！
柳小志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胳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耳边是她娇滴滴的声音，若是放在几分钟前，他恐怕会幸福得晕过去。
但是，此刻的他，看着张玲那张因为见到巨额现金而放光的脸，听着她那虚伪到令人作呕的话语。
再回想起刚才她和大刚是如何联手羞辱自己，骂自己是“农村来的乡巴佬”、“没钱就别泡妞”…
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感和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冲垮了他心中对张玲那点可怜的幻想和喜欢！
他猛地甩开了张玲紧紧抱着他胳膊的手，由于用力过猛，加上情绪激动，他直接站了起来。
张玲被甩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错愕地看着柳小志，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柳小志扬起了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了张玲那化着浓妆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