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月前，牧元秘密前往了一趟流矢城。
倒也不能说秘密。
天元城和流矢城乃是联系密切的盟友，他这个天元城主时不时也会前去寒月城、流矢城、倾心城做客。
他去一趟流矢城哪怕是有心人关注，也只会觉得这仅仅是一次正常出访。
他见到了践行完登圣之路，并且斩开了圣境之门的流矢剑主。
“流矢剑主竟然登圣了？！”
说实话，牧元也是吃惊。
流矢剑主确实早几年就开始践行登圣之路，不过，正在践行圣路的巅峰强者，放眼整个永恒世界也不在少数。
可是真正践行完整一条道路并推开登圣之门的，才多少人？
像七城联邦的‘真炎校长’，走在登圣道路上已经有数十年，仍然望不见终点。
类似于真炎校长这样的，卡在圣路几十年的法则境巅峰比比皆是。若是没有大机缘，这样的法则境巅峰很可能直到寿元耗尽，也只能空望着圣境，发出可望而不可及的叹息，并归寂入土。
流矢剑主却登圣了。
太玄联盟历史上，第一位真正的登圣存在？
说实话若不是正处在大灾劫前夕这个节点，流矢剑主登圣一事毫无疑问将是全太玄十年二十年来，最重大最热闹的大事。
不过，
红雾灾月就快要降临，来自红雾之地的一尊尊圣境大恐怖怪物正虎视眈眈，牧元很清楚，流矢剑主将自身突破一事隐藏起来，用意何在。
就像现在。
牧元已经预料到，自家天元城有可能直面龙眠之谷圣境的打击。
流矢剑主尽管不像他那么‘料敌从宽’、‘多准备亿点点’，但也不否认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有自信挡住类似于灾惧霸主这样的圣境。”
他此时刚晋升。
概念圣躯都只是在天地规则的作用下自然凝聚，来不及进行打磨、强化，也来不及将自身掌握的技能、能力，完全跟概念圣躯融合，开发出自己独门的概念圣技。
但即便如此，流矢剑主依然有着自信，不弱于灾惧霸主这样的大恐怖存在。
这就是太玄第一位‘真·圣境’的自信。
不过…
流矢剑主的自信，也仅限于此。
他道，“我只能够挡住一尊怪物圣境，顶多…是出其不意伤到这尊圣境，但想要重伤甚至是击败一尊圣境，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圣境的复活，要比法则境、神魂境难上千倍万倍。
且总是能够复活，被陨灭的圣境也得重新凝塑概念圣躯——没有了天地规则的辅助，概念圣躯想要凝聚不仅需要庞大的资源，更需要漫长时间。
而一尊未能拥有概念圣躯的圣境…跟法则境巅峰就没有云泥差距了！
若能够斩灭，哪怕只是重创一尊怪物圣境，对于整体局势都能有大帮助。
奈何！
流矢剑主摇了摇头，他再怎么自信，也不敢夸下如此海口。
能够登临圣境者，岂有弱者？
他只是敢于搏命罢了。
“若灾惧霸主这样的圣境怪物只是勉强降临，无法持久，我挡住他便有意义。”
“但假如圣境怪物借着大灾劫之势已经能够彻底迈出红雾之地，那么…”
他摇摇头。
他终究不可能一直待在天元城。
且一旦情况是后者，他此次隐藏自身的圣境之能，便几乎无法达成什么战略意义。
天元城的危局也无法解开。
只能够赌一赌，圣境大恐怖存在究竟能不能彻底降临。
50对50的概率。
“不，概率是99.8。”
牧元开口，“假如，我们还有一尊圣境战力，且这尊战力具备镇封之伟力呢？”
流矢剑主：“！！！”
“还有一尊圣境？！”
天元城主用的尽管是‘假如’二字，但他的语气非常笃定，显然已经有了十之八九的把握。
他有把握邀请一尊圣境助拳？
不，不对。
天元在此之前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跨入圣境，而外面的圣境，也不可能冒着大风险独自跟一尊圣境怪物对上。
这么说来…不会吧…
嘶——！！
想到了某种可能，就是素来顶着一张扑克脸的流矢剑主，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同样在场的寒月城主瞪大了眼睛。
她看了看已经登圣的流矢，又瞅了瞅一脸神秘之色的天元，半响…
“卧槽槽槽啊！”
天元城。
恐怖的圣境之威笼罩整个岛域，万事、万物，都失去色彩。
血色的伟岸身影此时已经同黑雾巨影纠缠在一起。
剑落；
掌起；
一招一式看似朴实无华，实则蕴含着直至天地本质的大奥义。
整个岛域的天地元素已经紊乱、逐渐湮灭。
天地之纹也错乱不堪。
“太玄…流矢剑主？”
“你竟然登圣了！”
灾惧霸主大惊。
他只是受了轻微的伤，概念圣躯的损伤程度不足2。
但他惊诧于太玄流矢年纪轻轻就登临圣境，更震惊于，刚刚登圣的流矢剑主，便一剑斩伤了自己。
尽管确实是他大意了，然而此时，灾惧霸主发现自己同流矢这尊新晋圣者的交锋，半点上风都占据不了。
他堂堂圣境存在降临小小的十方岛域，还没将天元城拍灭，就已经被挡住了？
灾惧霸主很憋屈。
他此次踏出红雾之地更有着时限，他清楚感受到世界规则对自己的排斥。
他停留不了多久了。
一旦退回去，短时间内他必然无法再次降临十方岛域。
对付人类天元城的计划，竟然会以失败告终？！
想到这里，灾惧霸主更憋屈了。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流矢剑主、寒月城主此时的心情，唯有期待。
他们也没有见识过天元的‘圣境手段’，毕竟，距离大灾劫很近了，但凡泄露出一点圣境伟力都可能被龙眠之谷发觉。
包括流矢剑主自己，此前都从未完全显化出概念圣躯来。
天元学院内，神光大绽！
本来只是有些宏伟的学院核心区高塔，忽然地离地飞起并大涨千倍万倍，化身可以支撑起天穹的天柱之塔，屹立于空中，屹立于天地之上。
「御」！
「上古法师塔可以于无尽空间、于世界之外穿梭。可轻易穿透结界，可视距离如无物！」
只是眨眼…
不，只是万分之一的瞬息，就在两道伟岸巨影缠斗在一起时，上古法师塔便显现而出，并降临至战场核心区。
浩瀚伟力垂落！
「镇」！
亿万万的玄奥纹路铺满天地，直接将天地本身存在的法则之纹替代，将整一方天地掌控、囊括于其中。
封锁空间、禁锢时间。
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存在的不存在的，全数镇封。
上古法师塔更是轰然坠下，直接镇在了伟岸黑色巨影的顶部，笼罩下超越整个岛域的重压。
镇！镇！镇！
“法师塔？”
“史诗法师塔？不，其伟力远远不止！”
“难道是上古法师塔？！”
法师塔‘御’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比流矢剑主刚才斩出来的剑芒还要迅疾。
是超越了空间、时间的极速。
快到了，法师塔镇落于此仿佛是一种既定的结果。
灾惧霸主身躯已经不断下沉，伟岸的概念圣躯正在一截一截下垮。往下一截，便代表着他的伟力跌落一层。
这是非常恐怖的削弱！
流矢剑主早就抓住了机会…
“以吾之血，斩敌之躯！”
鲜血汇聚！
流矢剑主的概念圣躯自残，于刹那间爆发出更可怕的伟力。
他更是丝毫不准备抵挡灾惧霸主的概念圣技，当场以伤换伤。
流矢剑主曾经只是就职了普通的狂战士职业。
以伤换伤，是他最擅长的打法。
而如今，
伤势转换、浴血而生、污秽同存…他自残越多，伟力便越强。
甚至于…
流矢剑主是极少数不怎么怕污秽侵蚀，反而能够将污秽化作自身力量的顶列强者！
猩红的伤口不断爆发；
上古法师塔的轰鸣久久不绝；
塔内，充当辅助工具人的灰朽之风、九罗法王已经呆滞住了。
距离他们不断进行心理建设，辅助那位塔主操控这一神秘法术塔的时候，也才过去短短数秒。
这数秒，他们人生的履历便可以说是暴涨千倍万倍。
最开始，
“我们打圣境大恐怖存在？”
“拼了，死就死了！”
紧接着，
“什么？太玄的圣境存在出手了？”
“有救了！跟着圣境大伟力者的步伐，兄弟们咬咬牙拼了！”
而现在，
“什么？我们真的能够打一打圣境？”
“我们这么猛的吗？！”
“我们在塔主的带领下，跟圣境存在五五开！”
他们当然很清楚，自己就纯粹是一工具人。
甚至于，他们在高塔内部还见到了许许多多跟自己一样的传奇工具人。
只是一路经过，就遇到了十几位。
以这无上法师塔的规格，于塔内辅助、操控的传奇境工具人，只怕得有数十位吧？
这个数量很叫人震惊！
只是，跟这法师塔爆发出来的无上神威相比，这传奇境工具人的数量，貌似又不值一提了。
至于说他们只是工具人，完全左右不了这无上法师塔，只是一不起眼零件什么的。
“别人想当工具人都没有这个机会呢！”
“这都归功于我们眼光卓绝，早早就入职天元学院，才能拥有这样的机会啊！”
不要说他们只是神魂境了，就是法则境，能拥有这种对抗圣境大恐怖怪物的机会吗？
我跟你们嗦，没有！
法则境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做到了！
想到这里，灰朽之风等等辅助操控者的战意更高燃了，他们不断操作着，组合出一个又一个法术模型投入到中枢当中。
他们无比专注，他们正在超水平发挥！
「法」！
「上古法师塔拥有解构万法、统御万法的伟力！」
自宏伟高塔上，有九头雷炎龙咆哮而出。
这是天元城曾今最常用的大型术法。
只不过在此时，九雷龙的雷霆呈现出毁灭黑色、火焰则是灼灼的金芒，仅仅一道九头雷炎龙就蕴含着无比澎湃、可怕的概念力量。
毁灭！
焚尽！
而类似的概念级大型术法，正十道、百道、千道，不断轰出。
数量庞大！
源源不绝！
无穷无尽！
在流矢剑主的拼斗下，灾惧霸主根本没有多少力量去抵挡这数量庞大的概念术法。
他的概念圣躯正在不断被消磨。
伤势渐深！
力量渐弱！
“轰隆——！”
灾惧霸主整个身躯崩解，化作无穷无尽的黑雾往四周蔓延，但全部止步于法师塔构建的天地之纹大网前。
无法穿透一丝一毫。
重新显化出圣境姿态的灾惧霸主，拼着被流矢再斩一剑他一拳轰出。
灾！惧！不祥！寂灭！
全部力量汇聚于一道，但也依然只是震荡得这些天地之纹不断泛着涟漪。
或许，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再轰出几记概念圣技，能够突破这上古法师塔的封锁。
然而没有或许！
流矢剑主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哪怕他拼着受伤，也争不来的机会！
时间流逝。
整个岛域都笼罩在可怕的重压当中，时不时有无比可怕的声音响起，于岛域内外回荡。
斩！斩！斩！
镇！镇！镇！
灾惧霸主发出不甘地、震怒地咆哮。
他仍旧还称得上是庞大的身躯这时迅速往回收缩，凝聚作一颗正不断坍缩的核。
流矢剑主眼皮一跳，往外退去。
下一瞬，
大寂灭于这一方战场爆发，整一个天地化作了空无，岛域仿佛被生生啃去了一大块，就连禁锢整一方战场的天地之纹，也咔咔龟裂。
但终究没有完全碎裂，而是将大寂灭的力量困拘于其中。
一直到，消失，归零！
一尊圣境大恐怖存在，陨落了。
“圣境…陨落？”
上古法师塔内，有着呢喃，如置身于幻梦之中。
天空下起了雨。
黑色的雨、猩红色的雨。
红雾之地深处似有可怖目光投来，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流矢剑主执着剑，满身伤痕踏立在半空。
黑雨、红雨渐渐稀疏了。
战场上其他法则境大公早就于不久前遁逃一空。
怪物潮正在溃败。
漫天的红雾也逐渐稀疏。
唯独，那伟岸高塔屹立于岛域尽头，空无之上。
镇杀了一尊圣神。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