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走廊,一个人,一只猫,一柄刀。
走廊里的天策军甲士无声的看着陈迹,还有他肩上的乌云,一时惊疑不定。方才那泼天的刀光从横梁上劈下时,他们都以为横梁上藏着一位行官,却没想到竟是一只黑猫。
怎么会是一只猫猫又怎会斩出刀气 小满怔怔看着乌云,喃喃道:“公子,乌云成精了…”
乌云瞥她一眼,而后冰冷的目光环视而过,最后定在手持重剑的甲士身上!
它轻轻的喵了一声:“小心,他很厉害!”
陈迹喘息着没有说话能率兵来生擒太子之人,一定很厉害!
只是他也没想到,他和乌云等了这么久,等到了最好的时机,却还是没能杀了对方!
此时,重劍甲士开口道:“这小畜生…”
乌云蹲在陈迹肩上喵了一声!
重剑甲士皱眉,他分明感觉到这黑猫在对自己说话:“这小畜生在说什么?”
陈迹平静道:“它说,叫它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下一刻,乌云轻轻一跃重新跳上另一根横梁,往左杀去,陈迹挥起鲸刀朝重剑甲士横斩,向右杀去!
鲸刀斩去时,重剑甲士提剑隔挡,可预想中的金属交鸣声并没有响起!
陈迹佯攻一击,就在甲士隔挡的一瞬,纵身踩着墙壁借力,从甲士头顶一跃而过,朝着他身后的天策军甲士杀去。
重剑甲士反手一剑上撩,可鲸刀却仿佛早早就等在那。
这一剑,反倒将陈迹送的更远了,一人一猫无声的默契中,小满左顾右盼,也没人和她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她犹豫片刻,最终选择避开重剑甲士,去找乌云。
小满从走廊杀去,乌云从头顶偷袭,竟也配合得格外默契!
横梁上飘下的刀光角度刁钻,一时间杀得天策军甲士,束手无策,有僧兵踩着同僚的肩膀扑向横梁,他单手抓住木梁左右观察,寻找着乌云的踪迹!
可一转头,迎面而来的却是锐利的月牙刀光!
僧兵左手抓着房梁,右手一刀将刀光劈碎,目光继续搜寻乌云,可房梁上暗淡无光,乌云黑得连一点光都不反,他竟怎么也找不到乌云在哪。
僧兵心中一沉,这黑猫竟是天生的刺客。
他回过头来打算跳回走廊,可这一回头却见乌云不知何时来到他抓着的房梁上,正低头注视着他,没有一点声响!
乌云抬起爪子一刀闪过,僧兵身首异处,从房梁上跌落,把走廊里的小满吓了一跳!
黑压压人群中的陈迹手持鲸刀厮杀,只是这五尺五寸的鲸刀太苌,在狭窄空间里难以施展却见他反手一刀,将一名天策军钉穿在墙上,自己则抽出对方束在腰间的匕首!
一名天策军挥刀砍来,陈迹顶上一步抓住对方手腕,刀刃从对方手筋上割过!
天策军甲士手上一麻,握着的朴刀向地面坠去!
未等对方反应过来,陈迹抓着他手腕拉近距离,手中匕首如毒蛇吐信,连续II刺,一刺扎穿心脏,第II刺扎穿喉!
直到此时,掉落的朴刀还没落地!
陈迹抬脚踢去,不偏不倚踢在刀柄上!
嗤的一声,朴刀激射而去,当当正正刺入一名天策军甲士的腹部!
天策军甲士们心中一凛,他们没想到匕首在陈迹手中像活了一样,与之相比,自己手中的朴刀也显得笨重了!
陈迹又抓住一名天策军甲士,一边钳住对方脖颈后退,一边用手中匕首刺着对方后腰脾脏,无声的审视着所有人!
重剑甲士见陈迹避开自己,冷笑一声:“人力有穷时,你握刀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步伐也不再稳健,你又还能撑多久呢”
汗珠从下巴滴落,陈迹喘息道:“能撑多久就撑多久!”
说罢,他将手中甲士一推,返身再次杀了出去。
铁塔似的甲士拖着重剑朝陈迹走去,可陈迹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边战边退,离他越来越远。
重剑甲士也不着急,反而耐下心来,等陈迹力竭!
心跳!
陈迹的心脏像一只剧烈跳动的鼓,泵出的血液在脑中传出沙沙声响!
呼吸!
陈迹的肺腑吸入太多冰冷的空气,发出刺痛!
他忘记自已今天杀了多少人,只记得好像一直在杀,从午一直杀到了日落西沉!
夕阳从错落的客房门窗投射进走廊,走廊里一段光明,一段黑暗,陈迹在这光影里边杀边退、身上时而光辉,时而晦暗!
在这光和暗的交替之中,陈迹越来越累,动作越来越慢,只能左支右绌的阻挡攻势,没办法再还手杀人了要不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全都过去了!
他曾以为,自己不论何时都能清醒的算计每一刀!
角度,速度、力度,每一刀都分毫不差,做到最好!
就像上学时老师耳提面命,一年级很关键,二年级很关键,三年级很关键、四年级很联键!
仿佛人生里的每一步都很关键,步步都不能错!
梁狗儿看他使刀之后却说,他不适合练刀,可刀道是什么呢 梁狗儿说,想要自保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你的刀了!
下一刻,陈迹怒吼一声,硬挨腿侧一刀,翻转手中匕首刺向挥刀之人,以伤换命,却见他在走廊里拼出最后力气,浑浑噩噩,跌跌道撞撞,以七道伤换三条命!
天策军甲士只觉得陈迹此时像条疯狗,浑身都是破绽,可哪个破绽又都不能砍,砍了自己会死!
重剑甲士见座下甲士迟疑,怒声道:“这就被吓住了废物,闪开。”
天策军甲士闪至II侧,却见他踏着沉重的步伐,高高抡起重剑,隔着五步朝陈迹劈去!
一道剑光乍现,穿过人群中的缝隙,宛如峡谷间呼啸过的风,陈迹仓促之间拉过一名天策军甲士挡在身前,轰然一声,他,连同他拉来的甲士一同被劈飞出去,跌落地板上!
陈迹推开身上压着的甲士尸体,转头咳出一口血来!
剑气汹涌,这一剑竞隔着人盾伤了他的肺腑!
铁塔似的甲士拖着重剑走来,陈迹顾不得身体疼痛,撑起身子跟踉跄跄往后跑去!
可这走廊是个圆,跑着跑着他便看见小满与人厮杀的身影,还有他钉在墙上的鲸刀!
像星兜兜转转无路可逃,回到原点!
陈迹忽然停下脚步,手指从鲸刀刀柄上抚过,要死了啊!
思索间重剑甲士又抡起一剑!
就在他将重剑举过头顶之时,陈迹斑纹里的剑种骤然暴躁起来,重剑落下之时,剑种嗡鸣而出,贴着墙面朝甲士袭杀而去!
陈迹骤然抽出墙上鲸刀,一手持刀柄,一手按住刀背竖在自己面前,硬生生去抵挡狂躁的剑风!
轰然一声,陈迹再次倒飞出去,想爬都爬不起来!
可几步之外传来重剑甲士的闷哼一声。
重剑甲士低头看向自己的肩窝,血流如注!若不是他闪得快,只怕是这一剑就要洞穿心脏,可刚刚那是…
剑种。
果然是武庙剑种,先前自己在正堂里没有猜错。
重剑甲士面色惊愕的看向陈迹:“你是谁”
陈迹躺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屋顶:“我是谁!!”
他竟也一时答不上来!
他是陈迹啊,是一个误入这方世界的毕业高中生,误打误撞成了行官,然后又稀里糊涂的来到固原,可这个回答好像并不正确,轩辕与他曾是朋友,奉槐,奉烈曾喊他老师,有人费尽周折将他从四十九重天偷渡下来,他怎么能只是个高中生呢可自己到底理是谁 陈迹忽觉自己腰间斑斑疼痛起来,像是有岩浆贴着腰间流淌,烧灼着皮肤,烙下图腾,斑纹里滚烫炙热的熔流终于不被桎梏,流向四肢百骸!
他身上一条条伤口肉眼可见闭合,只留下一条条浅浅的疤痕,他苍白的脸颊转瞬红润,重新有了血色力量!
逝去的力量重新充盈,原来,一条斑纹就是一条命!
陈亦柱着鲸刀慢慢直起身来!
重剑甲士再次狞声发问:“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剑种门径”
陈迹并未回答,再次陷入思索,只有血流里的声音在冥冥中呐喊,沸腾,我是谁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唯一。
是山君。
也是世间兵主!
奋武,万胜。
陈迹伏低身子,拖着鲸刀朝重剑甲士狂奔而去!
重剑甲士怒目圆睁,一剑自上而下劈向陈迹,陈迹闪身到走廊左侧避开躁烈的剑风,来到对方面前。
重剑与鲸刀交击在一起,发出震耳轰鸣!
陈迹骤然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与甲士擦肩而过!
鲸刀与重剑相击之后,旋转起来,仿佛苌了翅膀似的跟随陈迹绕到甲士身后。
陈迹奋力一握,刚好在空中握住旋转的鲸刀刀柄,顺势横斩。
重剑甲士反手后撩,铁铸的厚重苌剑再次挡住鲸刀!
可当他回过神时,面前正有一柄薄如蝉翼的黑色剑种直奔心口嗤,剑种透体而过,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