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征大军的船队靠岸时,几乎人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所有的将士都已经做好了要打一场艰难登陆战的准备。
结果所有人平安无事地登陆,‘迎接’他们的是一群放下武器,一脸茫然与恐惧的敌人。
西陆七国二十万联军,死亡六万多人,逃跑了五万多人,留下投降的还有八万多人。
其中不乏子爵,伯爵级的超凡者。
这已经是李飞刻意控制的结果。
他若是想将二十万联军杀光,最终能逃掉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三万人!
不过他带着西征大军过来,是为了征服西大陆,而非毁灭西大陆。
若只是为了后者,大蓝朝根本不需要等待七年。
李飞在七年前登顶天下第一后,就可以一个人渡过大海,来到西大陆,一路横推!
他一个人就可以打崩西陆七国。
但一个人没法征服西陆。
西陆七国的高层们只需要躲起来就行了,将统治由明转暗,然后继续对抗。
除非李飞想要搞什么‘大灭绝’,将西陆的人全杀了。
否则一味的杀戮只能收获一片废墟,一地的尸体和无尽的仇恨。
这次大蓝朝之所以要派四十万西征大军过来,是为了让这四十万人在西陆建立起一个‘基本盘’。
四十万人听起来很多,但如果要遍布整个西大陆,对各个重要地区完成占领,实际上人手是捉襟见肘的。
下船后,西征大军开始收缴已经投降士兵们的武器装备,并将这八万多人集中起来。
实际上在西征大军的船队到达之前,这八万多人有两天多的时间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
但却没有一个人试图逃跑。
所有人只要抬头看一眼屹立在高空中的那道身影,立刻就熄灭了一切的勇气和妄想。
“这八万多名俘虏,你打算怎么处理?”
闻人正询问李飞。
当夕阳即将消失在远处的海面上时,八万多名七国将士被集中在一片平地上。
所有人都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当那道在所有人心中犹如神祇的人影出现在空中时,人群一阵骚动。
有人甚至当场跪下。
李飞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宏大,却清晰地印刻在所有人的意识之中!
这是一道梦魇宗的术法,李飞并不需要精通西陆的语言,就能直接让人从潜意识里知晓他的意思:
“我不会杀死你们。”
第一句话,就让八万多人松了口气,有人更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我们这次来,不是来毁灭西大陆,而是来征服西大陆!”
“选择和我们对抗的,两天前的那场毁灭就是下场!”
“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这儿,我们不会阻拦。你们可以回到原先的部队,继续和我们对抗。”
“又或者,你们可以选择留下,真正加入我们,成为大蓝朝的子民。”
李飞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开。
守在外围的大蓝朝将士们也纷纷撤走,留下一脸茫然的八万多人。
他们想过最坏的结果,想过自己等人接下来可能会被迫拿起武器,将枪口对准曾经的战友。
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等人居然会被无条件释放?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仗,俘虏了八万多人,最后居然把俘虏全放了?
纵观西陆的战争史,从未有过这样的战例。
八万多人在原地保持了十几分钟,直到有人尝试着离开,并没有遭遇任何阻拦,人群才轰然炸开。
直到夜幕降临,明月高悬,八万多名俘虏已经尽数散去。
选择留下,加入西征大军的人寥寥无几。
西征大军内部,一场高层会议正在召开——
李飞,闻人正、王承泽、叶经赋和罗靖。
赤麟军统领顾泽,镇西军副统领,前禁军大统领韩幕。
杀蛮军统领李田雨。
除了这些军中高级将领外,还有七名特殊身份的人也参与了这场会议:
德尼国公爵,泽克。
梅加国公爵,詹杰士。
塞弗伦国公爵,米勒。
这七位公爵当初以使团名义出使大蓝朝,后来在草原上的计划败露,七人连同整个使团都被拿下,成为了阶下囚。
大蓝朝一直留着这些人没有杀,就是为了现在。
这七位公爵在各自的国家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背后的家族也是国内顶尖的权贵家族。
所以他们很有价值。
经过长达八年多的囚禁,攻心。
再加上亲眼见证了李飞的强大,看到了二十万西陆联军是如何不堪一击。
这七位公爵都表示愿意说服自己的家族向大蓝朝投诚。
“西陆的二十万联军被我们击溃,在短时间内很难再组织起新的联军,所以接下来我们打算兵分三路。”
李飞指着一份地图对所有人说道:
“镇西军,赤麟军,加上六万战兵和六万辅兵,组成左路大军,由王承泽担任主帅,顾泽和韩幕担任副帅,向西南方进军,攻打卡兰公国。”
“闻人正副帅单独领右路大军,率十万战兵和八万辅兵,向西北方进军,攻打布里斯公国。”
“我率领中路大军,叶经赋和罗靖依然担任副帅,杀蛮军加上四万战兵,六万辅兵,向正西方进军,攻打塞弗伦国。”
这个分兵方案是李飞和闻人正讨论后确定的。
李飞几乎没有任何领军经验,所以两位提督都留在中路大军中,负责帮他领军。
三路大军的巅顶战力要尽量平均。
以李飞和闻人正的实力,完全可以单独负责一路。
王承泽加上两支万人级御营军,也足以应对各种情况。
其中镇西军因为没有‘帅级’的兵道强者领军,无法开启万人级大阵,只能分成两个五千人级的军阵。
虽然五千人级的军阵也能凝聚道则,拥有巅顶战力,但如果对上真正的巅顶强者,‘血条’就太短了,打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得军阵崩解。
不过五千人级的军阵对上西大陆的亲王却刚好合适。
王承泽在听到这个任命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他单独率领一路大军,甚至有机会立下灭国之功!
哪怕卡兰公国不是三大强国之一,这样的功勋也足以让王家安享百年荣华!
李飞说完了大军的分布后,具体的各种细节由闻人正补充。
比如两百多艘轮船的保管,比如大型飞遁法器的分配、比如具体的行军路线,后勤物资如何运输.
这些军务,李飞是一窍不通的,就坐着看闻人正表演就行了。
这场会议一直开到深夜才结束。
次日一早,西征大军兵分三路,开始了自己的征服之旅。
塞弗伦国的腹地,名为科隆的小镇。
战火尚未烧至此处,但恐慌却已如深秋的寒霜,悄无声息地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和人心。
恐慌源于那些不断从东部、从海岸线方向传来的、令人窒息的传闻。
它们像瘟疫一样,随着零星的逃兵、逃难的商旅和官方的只言片语,悄然在各处蔓延开来。
科隆镇蜷缩在一条浑浊小河拐弯处的洼地里,低矮的木石房屋挤在一起。
这里并不如何发达,镇上唯一的贵族是一名已经落魄的男爵。
镇上唯一的小酒馆内,一个带着浓重河港口音、满脸通红的醉汉拍打着油腻腻的桌子,唾沫横飞地描述他的亲眼所见:
“我告诉你们!那轮月亮!他妈的不是挂在天上的,是从海底,轰一下就升起来了!
那光,能把人眼睛烧瞎!还有那个邪神!他就站在月亮上!
妈的,岸防炮?几百门啊!轰上去连个屁响都没听见!
战舰?像他妈纸船一样,眨眼就化了!化了!懂吗?!”
他说得语无伦次,没什么逻辑可言,让周围的听众连连皱眉。
有人开始质疑这名醉汉话语的真实性,毕竟这听上去太像醉话了。
站在月亮上的邪神?
什么鬼东西!
接着,老铁匠汉克那粗嘎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怒吼,压过了醉汉的胡言乱语。
汉克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那张被炉火常年熏烤得黑红的脸上青筋暴跳:
“我侄子就是从前线跑回来的!他亲口说的,有人脚踩着一颗月亮跨海而来,然后将这颗月亮扔向了海岸线!”
他猛地一挥他那粗壮的手臂,带起一阵风,“就那么一扔,然后轰的一下,海岸线没了!连人带炮带船,蒸发了!
那是人?那他妈就是.就是”
老铁匠‘就是’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最终只能狠狠骂了一句:
“那是行走的天灾!懂不懂?!”
汉克的话带着一种惨痛的真实感,比醉汉的呓语更令人信服。
他说得越多,酒馆里的空气就越发粘稠凝固,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人们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敌人如果是同样强大的军队,使用更加尖端的武器,塞弗伦的人民并不会缺乏对抗的勇气!
大不了就和敌人耗下去,打游击战!
塞弗伦国屹立在这座大陆上已经超过了六百年,经历过无数风霜,岂会轻易倒下?
但如果敌人是举手投足间能够灭掉几十万大军的邪神,是行走的人形天灾。
这让人如何对抗?
虽然战火尚未蔓延至此,但战争带来的影响已经渗透进人们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镇中心唯一那家杂货铺门前每天都排起长队。
价格牌上的数字每天都在往上跳一个令人心悸的刻度。
面包的价格已经翻了三倍,一小袋粗盐成了奢侈品。
店铺的老板每天都会大声吼道:
“大路都被溃兵和逃难的堵死了!运粮的车队?鬼影子都没一个!爱买不买!”
镇上那间小小的、石头垒筑的圣主教堂,同样每天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不安的人们只能前去那里祷告,祈求战火不要燃烧到这里,祈求自己在前线的家人平安无事。
“可是,如果对方是邪神,怎么会放过那么多人?他应该把人全杀光才对吧?”
有人提出疑问。
“谁知道呢?反正外面都在传,说东大陆来的侵略者中有一名邪神,会杀掉我们所有人!”
“咱们这儿应该是安全的吧?”
酒馆里,有人低声道。
科隆镇位于塞弗伦国的腹地,距离王都的直线距离不到200公里。
塞弗伦国是西陆三大强国之一。
过去几百年来,哪怕塞弗伦国和其余各国开战,打得如火如荼,战火也从未烧至这里。
“他妈的,但愿如此。”
汉克骂道,然后给自己猛灌了一口酒。
酒馆内的其余人也开始大口喝酒,以此来麻痹自己已经紧绷的神经。
西陆历926年,11月27日。
这天午后,天气异常闷热,一丝风都没有,厚重的云层低低压在科隆镇上空,仿佛一块巨大的、吸饱了水的灰色破布。
汉斯正满头大汗地在后院劈着最后几根粗柴。
他是当初被李飞俘虏的八万人的一员。
李飞放他们离开后,汉斯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的部队。
亲眼目睹了那场毁天灭地的爆炸,见证了李飞如神祇般的力量,他已经没有勇气继续抵抗。
所以汉斯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科隆,带着不安与愧疚,和自己的家人们待在一起。
反正前线也不缺自己一个人。
这里距离王都那么近,肯定不会有事的。
塞弗伦国是三大强国之一,一定有办法的。
突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破了小镇的沉闷。
紧接着,邮差老文森特那变了调的、嘶哑的尖叫声,像挨了刀的阉鸡,穿透了小镇的每一扇门窗:
“来了!来了——!快跑啊——!邪神来了!邪神杀过来了——!!”
凄厉的呼喊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捅穿了科隆镇勉强维持的平静。
整个小镇瞬间被这绝望的呐喊激活,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炸了锅般的混乱——
关门闭户的哐当声、女人惊恐的尖叫、孩子被吓哭的嚎啕、男人焦急慌张的命令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汇成一片末日降临般的狂乱交响。
汉斯手中的斧头‘哐当’一声砸在脚边的木墩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一下坐在地上,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咚咚作响。
散发着银辉的明月,冲天而起的烟尘、毁天灭地的爆炸还有那如神灵般俯视众生的身影。
这段日子里,汉斯死死压在心底的恐惧,此刻通通爆发出来!
“这才多久?”
他扭头看向小镇外的方向。
距离海岸线那一战,仅仅过去了不到两个月。
敌人竟然已经快要杀到王都了?
“塞弗伦国.要亡了吗?”
最深的绝望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