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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水淹长安

  夜空之中。

  高踞云层之上,俯瞰下方沉睡的长安帝都。

  小鼍龙心中豪气顿生。

  父王总嫌他莽撞,龟丞相也常道他意气用事?

  今日便叫他们看看,他鼍洁也能“谋定而后动”,杀人于无形!

  “哼!”

  发出一声得意的猪叫声。

  小鼍龙那巨大的龙爪猛地挥动“八河分水旗”!

  刹那间。

  渭河、泾河、灞河、沣河…长安八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搅动。

  平静的水面骤然沸腾。

  巨量的水灵之气被霸道的强行抽取,化作几道粗壮如柱、奔腾咆哮的淡蓝色水龙,撕裂河面,夭矫腾空,直冲霄汉!

  正所谓: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泾河龙王曾多次耳提面命小鼍龙行云布雨之术,更向天庭为小鼍龙请得“假渭河龙王”之职。

  令其掌管渭河水脉。

  对于行云布雨之道,小鼍龙早已经是无比熟悉。

  “云,来!”

  “水,聚!”

  “哼、哼、哼!”

  小鼍龙发出几声低沉的龙吟,混着难以压抑的兴奋猪哼,震动云层。

  鼍,一种鳄鱼,肉食性动物,古称“猪婆龙”,今称扬子鳄,中华短吻鳄,古江河流域较多。

  磅礴的水汽冲入高空。

  厚重的乌云,似无数头墨染的巨兽从八方汇聚,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吞噬着残存的星辰与微弱的曦光。

  那滚滚黑云,沉沉压于长安城上空,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未至辰时,小鼍龙已然迫不及待,催动全身法力!

  “东方哙!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他等不及了,他要立刻看到那东方老道在暴雨中绝望的表情。

  “轰隆——喀嚓——!!!”

  紧接着,“龙王遣水印”光芒大放,印玺上繁复的符箓亮起,号令诸水!

  “轰隆——!”

  一道惨白闪电,无端而现,撕裂昏暝天幕。

  炸雷随之,震耳欲聋,于长安城百万黎庶头顶轰然炸响!

  无数沉睡之人被硬生生从梦中震醒,惊恐地望向窗外骤变的天地。

  孩童啼哭声,隐约可闻。

  只见那龙施号令,雨漫乾坤!

  其疾似云流过海门,其势如银汉倾天堑。

  小鼍龙举起“龙王遣水印”,疯狂汲取长安八河之水,朝着下方人间帝都狠狠浇灌!

  初时,尚为硕大之雨点,砸于屋瓦、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急促之“噼啪”巨响,转瞬便连作一片,化作一道道白茫茫、密不透风之狂暴水帘!

  天地间只剩下一种声音。

  便是这震耳欲聋的、毁灭一切的雨瀑轰鸣!

  “哗啦啦!”

  “哗啦啦!”

  一时间。

  天上银河泻,街前白浪滔。

  井口喷泉涌,檐头瀑布漂。

  淙淙如瓮泻,滚滚似盆浇。

  大水将漫屋,野流欲平桥。

  真个陆岸滚波涛,刹那桑田变沧海!

  好大的一场雨啊!

  到了巳时(临近正午),暴雨已肆虐多时。

  “哈、哈、哈!”

  俯瞰下方已成泽国、哀鸿遍野的长安之地,小鼍龙脸上露出残忍而快意的狞笑。

  他高举“龙王遣水印”,心念急转:

  “老东西,算得准?本太子偏要你算不准!”

  “你想四尺四寸?我偏要下四尺七寸!”

  “甚至四尺八寸,四尺九寸!”

  “看你这‘神算’之名如何自圆其说!看你怎么投河!”

  他疯狂催动“龙王遣水印”,继续调遣长安八河之水,沛然的水灵之力从“龙王遣水印”上奔涌而出。

  这雨水…已经远超天庭符诏所限!

  刹那间。

  硕大的雨点,狂暴砸落,密集如幕。

  长安城瞬间陷入白茫茫之水世界。

  街道化为湍急河流,浑浊泥水翻滚,涌入低矮民宅。

  坊市沟渠暴涨,倒灌入屋。

  瓦碎声、屋塌声、百姓惊恐哭喊呼救声…于震耳欲聋之雨声中交织,成一片绝望哀鸣。

  渭河、泾河…如同挣脱枷锁的怒龙,疯狂地冲击、撕咬着脆弱的堤岸。

  “轰隆隆——!”

  河堤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决口!

  浑浊河水咆哮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无情吞噬两岸葱郁农田、宁静村舍。

  所过之处,桑田顿成沧海,阡陌尽化波涛,一片狼藉!

  牛羊牲畜在洪水中求生、门板于激流中沉浮、母亲高举婴孩…

  此场由私怨点燃、因骄狂而失控之暴雨,正肆无忌惮践踏南赡部洲人族帝都之地。

  龙遇水则兴。

  “哼、哼、哼!”

  “哼、哼、哼!”

  乌云最浓最深之处,隐约可见一条巨大狰狞之龙影,于翻滚乌云中肆意穿梭扭动,发出低沉而欢快、如闷雷滚动之咆哮与猪哼混响。

  那双冰冷竖瞳,正透过重重雨幕,带着残忍和戏谑,欣赏下方自己的“杰作”。

  不知过了多久。

  狂暴的雨势才终于开始减弱,从倾盆转为瓢泼,再转为淅沥。

  污浊的积水如同退潮般,在街巷间缓缓流淌退去,留下满目疮痍。

  倾倒屋舍如巨兽骸骨,漂浮家具杂物堆积如山,泥泞中挣扎牲畜奄奄一息。

  劫后余生百姓面如死灰,或茫然呆立如木偶,或抱头痛哭天地不应。

  “呵呵呵…”

  小鼍龙志得意满,庞大的龙躯于云中惬意一摆,化作锦衣华服少年模样,踏着水波回到泾河水府。

  他的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与即将享用“战利品”的期待,对着迎上来的水族将领大声下令:

  “来人!速速布置‘食人盛宴’!”

  “要最上等的‘食材’!把本太子珍藏的千年寒冰玉案摆出来!”

  “本太子要好好‘款待’那位即将‘自愿’赴会的‘贵客’东方哙老儿!哈哈哈哈!”

  长安八河。

  泾河水府深处,有一偏殿,昔日专作赏玩奇珍之用,今已清空。

  殿心置一口硕大青铜鼎,鼎身镌刻诡异道文,幽光隐隐。

  鼎下,幽蓝水府真火无声燃动。

  鼎畔冰冷石台之上,数名渔民衣衫褴褛,早被吓晕,以沉重寒铁链紧紧绑缚,状若待宰羔羊。

  此乃其口中所谓“食材”也!

  水晶案几之上,玉盘罗列,虽主菜未置,然各色珍奇配菜、水府琼浆,已令人目不暇接,心生侧目。

  一众水族将官、精怪,齐聚一堂,眼中闪烁着嗜血与期盼之色,只待那“主菜”——东方哙之“自愿”赴会。

  一场血腥之“食人盛宴”,正待开席。

  只待最后的“主菜”入席。

  小鼍龙换上了一袭用深海鲛绡织就、缀满夜明珠的华贵锦袍,慵懒地斜倚在主位那张巨大的砗磲宝座上。

  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扶手,其金色的竖瞳之中,满是残忍之期待,仿若在静候一场好戏之高潮。

  只待猎物绝望地自投罗网。

  “东方哙…时辰快到了。”

  “本太子倒要看看,你抱石投河的模样!”

  “届时捞你上来,投入鼎中做肉粥…那滋味,想必鲜美得很呐!”

  “哼、哼、哼…”

  时间一点点流逝。

  约定之时辰早已逾越。

  殿外负责瞭望、时刻紧盯渭河方向的水卒,却迟迟未传来目标现身之半点消息。

  小鼍龙脸上之得意,渐渐凝固,取而代之者,乃愈发浓重之焦躁与狐疑。

  终于。

  “可恶!”

  “竟敢戏耍本太子!”

  他再也按捺不住,豁然起身,带着龟丞相和一队精悍水卒,怒气冲冲地再次杀向长安渔市!

  然而,当小鼍龙排开依旧在议论昨日暴雨成灾、心有余悸的人群,冲到那“杏花村”酒肆之外时,昨日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

  如今只剩下一张破败油腻的小桌,龟甲和铜钱散落一地。

  人去摊空!

  哪里还有那布衣老道“东方哙”的半点影子?

  “人呢?!那算卦的东方哙呢?!”

  小鼍龙暴怒如狂,一步上前,如同拎小鸡般一把揪住旁边一个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渔夫前襟,厉声喝问。

  凶悍暴戾的气息吓得渔夫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回…回公子爷。”

  渔夫牙齿打战,浑身筛糠般抖着,声音带着哭腔:

  “今…今日暴雨之后,吾等…吾等便再未见过那东方先生出摊…”

  “今晨…今晨这里就…就空了…恐怕…恐怕是…”

  “恐怕是什么?说!”

  小鼍龙手上加劲,将渔夫提离地面。

  “恐怕…恐怕是那东方哙自知算错了雨数…输…输了赌局…畏惧公子爷神威问罪…”

  “故而…他卷…卷铺盖逃…逃之夭夭了…”

  渔夫吓得闭紧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尖声喊了出来,腥臊的液体顺着裤腿滴落泥地。

  “东方哙跑了?”

  小鼍龙先是一愣,仿佛没听清,随即爆发出惊天的狂笑,声音尖锐刺耳,引得周围人群纷纷侧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妖道果然是个没卵子的怂包!软蛋!”

  “妖言惑众时大言不惭,真到要赌命了,就夹着尾巴,像条丧家之犬般逃之夭夭了。”

  “好!好得很!算你老杂毛识相,跑得快!”

  “若让本太子逮住,定叫你尝尝抱石沉江、再入我‘食肉鼎’中,被活活煮成烂肉汤的滋味!哼、哼、哼——!”

  他笑得前仰后合,状若疯癫。

  然而,狂笑过后。

  看着那空荡荡、只剩下破桌烂碗的卦摊。

  一股被戏耍的强烈羞怒猛地涌上心头!

  精心准备的“盛宴”落了空,期待中的复仇快感变成了无处发泄的憋闷。

  “可恶!”

  “竟不守信!”

  “这东方哙妖道安敢欺我!”

  小鼍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变得狰狞无比,一脚狠狠踹翻了那张破桌子!

  “砰!”

  破桌应声而裂,木屑纷扬四散。

  “铛铛铛…”

  龟甲铜钱叮叮当当地滚落进旁边浑浊的臭水沟里。

  “混账东西!敢耍我!白白浪费了本公子精心准备的‘盛宴’!”

  小鼍龙面目狰狞,对空发出恶毒之咆哮,声震渔市,回荡于这湿漉漉、满是泥腥之气之渔市上空,却仅引得更多异样目光投来。

  他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无处宣泄,只能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金色的竖瞳里翻腾着暴戾和愤怒之色。

  “哎,龙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龟丞相立于旁侧,见小鼍龙失态之状,又瞟一眼不远处香火依旧袅袅之“二郎显圣真君庙宇”。

  龟丞相的忧惧之色愈浓,心中那股不祥之感,愈发深重。

  西海深处。

  西海龙宫流光溢彩,水晶筑成的宫殿群落巍峨壮丽,珊瑚宝树摇曳生姿,明珠如星点缀穹顶,将这片深海映照得如同白昼。

  此刻,龙宫深处最华贵的宴殿内,正举行着一场规格极高的私宴。

  主座之上,西海龙王敖闰身着一袭庄重肃穆的玄色龙袍,头戴璀璨的龙冠,气度雍容华贵。

  下首左右,泾河龙王与泾河龙后端坐。

  泾河龙王身着一袭华丽的蓝色锦袍,上面绣着精美的龙纹图案,彰显着他“天界司雨大龙神”的尊贵身份。

  泾河龙后身着一袭玄色的鱼尾裙,头戴璀璨的珠翠,面容温婉动人,虽已历经岁月,却依旧风韵犹存。

  席间更有敖摩昂、玉龙三太子敖烈(白龙马)等西海俊彦作陪。

  觥筹交错间,丝竹袅袅,灵果飘香,一派龙族贵胄的祥和气象。

  大殿中央的玉台上。

  一颗磨盘大小的夜明珠正绽放着柔和却夺目的万丈光芒,将殿内每一处雕梁画栋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此珠非凡物,乃是玉帝感念西海龙宫多年来勤勉恭顺,亲赐的宝物,象征着天庭恩典与龙族荣光。

  光芒映照之下。

  泾河龙后——西海龙王之亲妹,亦是敖摩昂与敖烈之亲姑姑,那略显忧虑之面容清晰可见。

  亦映亮了泾河龙王——这位敖摩昂、敖烈之亲姑父,此刻正强自镇定之神情。

  “姑父、姑母,请饮此杯!”

  敖摩昂与敖烈兄弟二人,一起举杯,面向泾河龙王夫妇,声音清朗,尽显晚辈礼数。

  众人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尽显宴乐之欢。

  席间。

  泾河龙王目光流转,不经意间掠过那颗价值难以估量之夜明珠,其光华璀璨,映照得大殿熠熠生辉。

  他旋即转向西海龙王,举杯言道:

  “兄长,这颗夜明珠,光华万丈,想必就是玉帝上次赏赐给西海龙宫的那颗吧?”

  西海龙王敖闰闻言,伸手轻抚颌下长须,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得意之色,旋即朗声笑道:

  “妹夫好眼力,正是此天赐宝珠。”

  泾河龙王放下手中酒杯,目光凝视着那象征“天恩”之珠光,心中百感交集,不由长叹一声: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所赐,然天恩无常,变化莫测。”

  “今日玉帝赐珠,以示恩宠,然明日之事,谁又能预料…”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继续言道:

  “兄长,我龙族的龙蛋,终究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啊!”

  西海龙王敖闰闻言,眉头微蹙,旋即摆了摆手,沉声告诫道:

  “妹夫,慎言!”

  “此等议论,不可轻宣于口。”

  然而,西海龙王敖闰的心中却并非波澜不惊。

  泾河龙王此言,正戳中了西海龙王敖闰长久以来的思虑。

  如今这三界格局,天庭为尊,佛道并立,龙族则夹缝求生,依附于天庭与灵山之下,早已不复上古时期之辉煌与荣光。

  妖族日渐式微,巫族亦已衰颓,魔族更是隐匿不见…

  此看似稳固之格局,实则暗流涌动,谁又能断言其永恒不变?

  正如: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今日乃“天庭”执掌乾坤,号令三界,然明日之事,谁又能预料?

  或许,明日便是那“妖庭”重临世间,再起风云?

  此事谁也说不好。

  正因深谙此理。

  西海龙王对自己长子“敖摩昂”与北俱芦洲的“蛟魔王”、“鹏魔王”等妖族妖王,私下里有所交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阻止。

  这在妖族多条后路,终究不是坏事。

  毕竟上古之时,龙族也曾和妖天庭交好,为妖天庭司雨。

  北俱芦洲的妖圣“雨师计蒙”,便是龙族的一员。

  甚至,私下里。

  西海龙族也会宴请“蛟魔王”、“鹏魔王”等妖王,来西海龙宫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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