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海中,有人结伴同行,亦是某种大道争锋。
“这里就是界海中的大道祖地之一,又名太虚界,也称本我界,其中铭刻的是界海中最本源的‘本我之道’。”
“不夸张的说,界海中百分之七八十的超凡体系,都或多或少涉猎了‘本我’之道,炎煌联邦同样如此。”
太一悠然说道。
姬天行赞道:“道友的全知之道,已经极度接近最后的超脱领域了吧?”
“还差了一些最关键的东西。”太一叹息,“这条大道,要想晋升超脱,就必须先彻底了解超脱这一领域的全部,唯有全知,方能全至。”
“可不真正达到这个领域,又怎能真正全知?止步至今,当真有些后悔昔年踏上了这条道途。”
姬天行理所当然道:“太一道友的大道如此逆天,难些也是正常的,不然你若全知了,岂不也是全能?不妥不妥。”
太一笑笑,忽然道:“有人说睡觉最近死亡,无梦之眠是小死,死亡本身则是一场大眠,姬道友如何看?”
姬天行缓缓前行,自语道:“天生万物,惟人最灵,非人能灵,实心是灵。心为主宰,百骸之君,香火神主。心死才是真死。”
太一问道:“天地生养万物,万物何以报天地?”
“生于天地,最终也归于天地,生死不过一场轮回,谈何报答?”
“修道之士,证道长生,死在本界也就罢了,若去往界外,死了又该怎么算?一身气运、大道岂不是都流散界外,永久失去?”太一继续追问。
姬天行突然笑道:“道友谈论这个话题,委实有些好笑?”
四魔之属,最先毁灭的便是自身所属的界域,又该如何偿还,去哪报答?
太一并未理会姬天行的嘲讽,自顾自道: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当年有人点燃了十盏‘天心灯’,每一盏都以一座界域毁灭的余烬为灯油,至于灯芯?自然是那位的三魂七魄。而其中任意一盏,一旦点燃,都足以瞬间炼杀世间任何一位真圣,自然也包括你我。”
“十盏心灯分别置于一座界域之下,日日夜夜灼烧着那位的三魂七魄,想尝试以此法让那位陷入‘永寂’,如此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只要诸祖还在,那位就翻不了天。”
“可谁也没想到,那位居然还是逃脱了。”
“最终,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
太一说到此处,面露感慨,似乎难以想像那位的一身通天神通。
姬天行缓步前行,淡淡道:
“三魂分别对应天地人,天地生万物,何以报天地?自是以天魂地魂偿之,最后剩下的,仅有人魂与七魄,再去转世,若能补全,自能重入轮回,可若补不全呢?”
“从此,我再非‘我’。”
“所以界海中,对于轮回转世,罕有执着者,因为真正转世后,也不再是完整的过去的那个人了。”
太一面色欣喜:“姬兄终于明白了谁才是你的大道之敌?”
姬天行没有再开口,而是缓步前行,抵着向外扩散,浩荡如潮般的道韵洪流,向着那座大道源头行去。
昔年,木释天与赫东煌先后参透彼岸之妙,得以区区数百年道龄就跨入真圣,甚至窥见更高处的风景。
但除了他们七人以外,无人知晓,最早提出彼岸之说,甚至为了验证这一境界而不惜设局将赫东煌置于绝境的,正是姬天行本人。
可最后,他却是远远落在了后面。
究其原因,可以说是他没有赫东煌的“心大且诚”,亦没有木释天的“无我执、无小我”,始终勘不破生死轮回迷障。
赫东煌根本不相信所谓的前尘往事。
而木释天则是根本不在意,认为不过是梦中说梦事。
但他不行。
也许是越聪慧就越容易多想,所谓的七窍玲珑心在此刻反而是一种拖累。
他会去忍不住想,我究竟是谁?我是否只是他人转世布局中的一枚棋子?踏上这一步,是否会应了对方的最后布局,彻底翻不了身?
其中最关键的,还是“我”是谁,谁是“我”。
最后,姬天行花费万年,选择了一种最笨的方式,终于迈过了这一步,也顺理成章借助天魔的神座一步登天,不仅抵达了真圣领域,还站在了真圣的终点。
这一路走来,姬天行与太一互相试探,终于渐近尾声,摸透了对方的根底。
他原以为,太一会是最后的人魂。
可惜,错了。
如今七魄皆有可循之迹,人魂何在?
到了最后,又是否还是我与‘我’为敌?
姬天行罕见感到了些许疲惫。
万年大计,行至此刻,已经完成了大半。
那四个家伙已经从此事中彻底跳了出来,兵解转世的彻彻底底,真正得了解脱。
姓木的早在万年前就死了,如今剩下不过是一尊心猿,唯有他与阿赫,仍在这座苦海中沉浮,看的到终点,却不知能否走到终点。
老实说…
他一直都挺烦木老登那番空不空,执不执的调调。
更是一向看不惯赫东煌的随意散漫,甚至是…
厌恶。
这种厌恶,就像是…厌恶另一个过得很好的自己。
他娘的,凭什么老子在那烦心忧愁焦虑到抓耳挠腮,你这狗日的却是心大天地宽,大到连自身的前尘根底都不在意,只管登天?!
其余四人,一个个的也没好到哪去。
姬天行不禁唏嘘道:“太一道友,这么多年来还是你最懂我啊。”
这话,太一罕见的不是很想接。
因为被姬天行称作最懂他的自己,已经上了这位的生死谱,死期将至了。
所以太一只是呵呵一声。
界海,无名界域。
“木师弟。”
穆玖洲大步走入古庙。
山门深处,木禅天盘坐殿宇中,常伴青灯木鱼,钻研佛法。
突破至天尊境界,却是没有缩短与先祖的距离,反而愈发觉得先祖高无可高。
“穆师兄。”木禅天睁眼,“此行可还顺利?”
穆玖洲咧嘴大笑道:“顺利,太特么顺利了,蹲到了天狱宫的一个真圣老畜生,天狱宫刚结束隐世期,就被我宰了一个真圣,这回丢脸丢大了,现在正在满界海寻凶手。”
木禅天哑然,这位穆师兄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武道越到后期越是难杀,决定胜负的因素太多,同境中能分胜负就很不错了。
真圣这一境更是如此,哪怕身陨,只要身处证道界域中,最多是历劫而去,日后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据说最后的超脱者,纵然是同境围杀,无论身处何地,也只能镇压而杀不得,除非能抹去其所有的存世痕迹。
但这一点,近乎不可能做到,至少穆玖洲是这么说的。
谈了谈近况,穆玖洲恢复正色,道:
“这次是来找木师弟你,是想通知你,如今隐世门庭正在逐一出世,你们幽界的近况不是很妙,数家超脱门庭已经盯上了幽界,达成了初步联盟。”
“不久前,以还真观、星空楼、截天教三家为首的联军,已经到了幽界附近,不出意外,现在可能已经在尝试进攻了。”
木禅天神色陡然凝重起来:“这一战是否会牵连到联邦?”
穆玖洲摇头道:“会,但没这么快,攻灭一界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哪怕三家全力出击,要想彻底攻破幽界这等级数的界域,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界域开拓,强攻从来都是下策,攻心离间才是上上策,像是打着打着成一家人的事情,历史上并不少见,开拓是为了增强自身,而不是将对方斩草除根,自身也付出惨痛代价。”
木禅天问道:“在师兄看来,这一战要分出结果,至少多久?”
“短则千百年,多则上万数十万年,诸圣间的博弈是一场拉锯战,不会轻易落子,幽界虽然没有人和,却也占据着天时地利。”
木禅天默然。
穆玖洲安慰道:“现在界海局势诡谲,诸家隐世门庭都在解封,就连那几处最古的大道祖地,也在解封了,谁也说不好未来,也不必太悲观。”
“最古的大道祖地?”
“就是这天地间的大道源头,那几位最初大道祖的出生之地。”穆玖洲介绍道,“凡间有句话叫母凭子贵,于界域而言,其中诞生的生灵,某种意义上也是它们的孩子。”
“这几处大道祖地已经很久没有开启了,不出所料,应该与诸祖即将归来有关。”
“最强的那几位,恐怕正在锁定存世之锚,这几座承载着他们部分道行的祖地,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存世痕迹。”
穆玖洲突然唔了一声,
“对了,其中一座祖地,就在界海东部,截天教、星空楼、蜉蝣宫三家相距最近,应该都会探索,说不定还会发生开拓道争,届时他们双线作战,你们幽界的压力也会随之变小。”
木禅天点头:“还请穆师兄将此消息转告幽界。”
作为曾经坐镇联邦数千年的大宗师,木禅天很清楚,战争的第一关键就是消息源。
“放心,我已有安排。”穆玖洲补充了一句,“幽界也不算孤立无援,阴灵界或许会因为幽海而支援。”
木禅天试探问道:“穆师兄这边,可还能抽出人手?”
穆玖洲摇头道:“我们这一脉,没有具体的门庭祖地,门生都比较闲散,一纪才聚一次,加上如今天狱宫出世,我们也有自己的敌人。”
木禅天理解,问道:“这天狱宫能被穆师兄的师门视为大敌,当是真正超脱门庭之一?”
“不错。”穆玖洲沉声道,“天狱宫的祖师罗睺魔祖与另几位至强者同为大道祖!”
木禅天不禁好奇道:“大道祖中,究竟有哪些存在?”
“据我所知的,有四位。”
穆玖洲说道这里时,选择以元神传音道,
“昔年幽府的幽主,天狱宫的罗睺,还有两位‘散人’。”
“一位名为万千秋,行迹神秘,同为超脱者都难寻他的行踪;另一位和幽主一样,只有道号,没有真名流传,被各方尊为太虚。”
木禅天肃然,界海的本质就是太虚之海,此人能被冠上太虚之称,足可见其各方对其的崇敬。
“谨记,不要在任何地方公然念出他们的真名!最好连道号都不要直呼。”
“太虚也算?”木禅天诧异道。
“你心中想着那位,口中诵念其道号,也可能引发那位的大道倾轧!”穆玖洲警告道,“这位非正非邪,行事只随心意,是最难测的超脱者之一。”
“这次界海东部即将启封的大道祖地,就是他的出生界域。”
“严格来说,这四位是我师父知晓的大道祖,至于有没有其他更古强者,我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穆玖洲似乎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古怪,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口。
事实上,应该还有一位——
世尊。
但不是木禅天的那位先祖,而是起于百纪之前…
穆玖洲有些失神,他依稀记得,那年他还是少年,先后从师尊,与一众师兄师姐口中,听闻了这个名讳代表的不可力敌。
甚至在之后的百年间,他还时常能从师父口中,反复听到“世尊”这个名称。
木禅天突然道:“穆师兄,我之前翻阅典籍,发现了无缺前辈留下的手札中记载,当年那位‘世尊’最终去往了彼岸深处,可手札上却没有记载结果。”
“当年那一战的结果…”
穆玖洲陷入了沉默。
这一战结果如何,他也不清楚,师父从未说过。
甚至师父本人也未必知晓最终的结果,因为师父并没有随同进入彼岸,参与之后的战斗。
但穆玖洲猜测,师父大概率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了部分真相内幕。
因为越到后面,师父对于那位“世尊”的执念就越深,频繁出访,拜访其他超脱祖师。
尤其是在诸祖达成一致,决定一同探寻归真之路后,师父真身离去,其执念却强大到仍徘徊在世间。
根据这一点,穆玖洲大胆猜测,诸祖之所以能达成一致,或许就与那位世尊,以及那一战有关。
“这世间无人知道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玖洲缓缓道,
“知晓答案的,唯有那些亲历者。”
大千观。
“弟子,韩万生,参见观主!”
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意气风发站在小楼外。
小楼高不过三层,青瓦白墙,檐角飞翘,在满山云霞中静默而立,宛如一幅淡墨勾勒的写意画。
楼前悬一木匾,上书“三千”二字,笔锋如刀劈斧斫,据传是初代观主证道后所书,时隔十数纪,至今仍有无上道韵流转。
楼内无灯无烛,却自生明光。细细看去,可见光源处,是四壁浮动的经文。
“进来。”
平和声从楼内传来。
韩万生正衣冠,郑重走进这间小楼,逐阶登上,踏过三十三级,方才来到二楼,脚下已是无垠星空,苍茫太虚。
前方蒲团上,盘坐着一尊平平无奇的身影。
正是大千观当代掌教观主,天藏。
不久前,这位化身亲临幽界,却被幽界隐藏的力量打了出去,轰动一时。
天藏徐徐开口道:“你晋升天君,演化鸿蒙开天,有自开道脉的资格,依循观中规矩,有列入观中嫡传的资格。”
韩万生神色庄重,外界大部分势力只知他们大千观的观主是合道一界的超脱,却不知他们祖师,还有一位真正的超脱不朽者!
如今他踏入顶尖天君行列,方有真正拜入祖师门下的资格。
“近日来,你可有研读观中珍藏,祖师手札?今日召你前来,便是为你解惑,顺便‘见一见’某些存在,以免日后出现乌龙。”
天藏开口道。
韩万生精神一振:“观主,祖师到底去了何处,我听外界传闻,诸位祖师都在回归路上,是否将要归来?!”
“祖师确已在归来途中。”天藏平静道,“至于去了何处,自然是归真之地。”
“归真之地?”
天藏起身:“随我来。”
眼见观主向着三楼走去,韩万生心中一振,他来前就听几位师叔提过了,三楼是祖师曾经的闭关地!
天藏带着韩万生来到了三楼,每上一阶,周身便轻一分,只到一半,整个人就恍若化作青烟,随时要散入虚空。
天藏及时伸手按在其肩头,才让其大道飘摇的迹象得以稳固下来。
三楼无桌无椅,穹顶绘着周天星斗,细看却非固定图案,竟是以方寸之地,容下了大千世界。
“那是…”韩万生的目光落在最前方的一幅画卷上。
“这是祖师昔年亲手绘制的画卷,其实有道韵留存,与其说是一幅画,不如说是一场光阴流水图,虽算不上真正截取了此段光阴,却也十分接近了。”
天藏道,
“带你来见这幅图,一是因为你方才提及的归真之地,二是你身为我大千观核心子弟,对于界海的历代诸祖要有初步了解,以免日后在界外得见归来诸祖,失了礼数,有所怠慢。”
韩万生心中火热,这是当世罕有能得见诸祖真容的无上机缘!
他定睛望去。
画卷上——
是一处浩渺无垠的太虚战场。
有人席地而坐,浑身浴血,横断剑在膝,正与身边的老者商讨此剑是否是否还有修补可能,老人摇头,那人就瞪他,老人无奈,只能自掏腰包。
断剑者的对面,还坐着一道背剑的身影,正鄙夷地望着断剑横膝者。
旁边,一道巍然如山的身躯盘坐在地,正怔怔出神,他的这具神躯神异非凡,晶莹透剔,可见血肉、筋脉,白骨,而每一滴血中都可见一方宇宙的轮廓。
在他肩上,还站着一位袖珍女子,头戴古朴仙人冠,手持一把短剑,神姿清发,衣衫烟霓,含喜微笑,窃视流眄。
天藏望着画卷,缓缓开口道:
“断剑横膝者,道号藏剑,就是你那几位师兄师叔最尊崇的那位,昔日以一手‘太平寰宇斩痴顽’证道超脱,曾有扫平界海动乱的伟绩,被共尊为太平剑主。”
“他旁边的老者,则是多宝阁的祖师,多宝道人,多宝阁至今仍是界海北部最顶尖的商庭,没有之一,他们在商言商,从不参与任何势力间的纷争。”
“而他对面的背剑之人,是昔日截天教的羽化祖师,这一教昔日也是真正的超脱门庭,可惜后来未曾隐世避世,连遭数次大祸,嫡脉早已死绝,如今是鸩占鹊巢的局势。”
“那位一身‘天地宇宙’神躯者,以及他肩头的女子剑仙,是‘大道祖’万千秋的大弟子和二弟子。说是弟子,其实是那位修道前就同行的好友,此战万千秋并不在场,但同为大道祖的太虚——”
随着师兄的目光偏移,他们看到了一尊站在很前面,但并不是最前面的身影。
那位头戴莲花冠,道袍大袖,气象浩渺,无垢无暇,形如太虚,此刻他双手拢袖而立,闭目养神,身周无人胆敢靠近。
众人时而投去的目光,除了郑重,就是警惕,好似这位不是队友,而是潜在的敌人。
“这位,就是那位‘太虚之尊’!界海中最早的几位大道祖之一!”
说到此人,天藏语气低沉,庄严而郑重。
韩万生目光炙热,目光在画卷上流连,画卷上一共有不下十道身影,并不止师兄介绍的这几位。
而据师兄所言,彼时的他们,要从此岸踏往彼岸,去往归真之地一探究竟。
对方可借此地探寻、窥视此岸的根底,他们自然也能反其道而行之,杀出一条路,先去看一眼再说。
这一眼,就足够他们决定,是否要真身齐聚,一同杀向彼岸!
他的目光从画卷上一尊尊伟岸的身影掠过,最后落在了这幅画卷最深处,这座战场最前方。
那是位一身金色道袍的男子,双手拄刀而立,面朝战场,背对所有人,站在最前端。
他的面容如水面的涟漪,又如烛火摇曳,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可其神姿高彻,恰如彼时天地间最高的那尊神人,将所有人都庇护在了身后。
“观主,这位是谁?”
韩万生忍不住问道。
此人的站位,竟比那位传说中的太虚还要靠前,隐隐呈现领军者的格局。
要知道,能站在这幅画卷上的,至少也是各家祖师,超脱级别的无上大人物,谁有资格将他们庇护在身后?!
天藏同样望着那尊身影,久久不语。
直到这幅近似光阴流水的画卷,就像走到了最后。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就像是睁开了眼,结束了小眠。
所有人也都随之抬头、眼眸开阖,目光或是灼灼或是期待或是平静地望向最前方的战场。
天地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直到那人淡然道:
“我来开路向天,去者跟上。”
话语落下。
天地间蓦然锋芒毕露——
一线刀身蜿蜒如苦海尽头的彼岸轮廓,刀光则如一抹滞留人世间的惊鸿,而今向天而去,一刀率先斩向无形无相无暇的天幕,于层迭无穷的光影中,斩开了一条登天路!
路尽,见无妄。
后世韩万生仰头望去,目光痴痴。
恰似一粒蜉蝣见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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