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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微尘入劫

  这一变化快如电光石火,外间不少修士都还未反应过来,此战已然彻底落幕。

  在他们眼中,陈与周伏伽分明只是再度以剑法硬拼一记,使得烈气烘天,杀机如沸,天地间那明暗相转,耀眼欲花!

  但在汹涌灵机平息之后,只是一阵短暂的僵持。

  前者便莫名身中剑剑,后者更是小半边躯壳都凄惨粉碎,几乎要坠下云头。

  没有丝毫的前兆,叫人猝不及防………

  便在外间议论纷纷之际,殿中端坐的卢则暗暗摇一摇头,在难免心下叹息之时,情绪也着实是更为复杂。

  以他眼力,自是轻松看出了方才那一战落幕的缘由。

  诚如血河宗的主持长老所言,周伏伽的剑气甲光终究还未完善。

  一旦周伏伽受到的攻伐到得一个限度,这门剑法便会运转不畅,将现出破绽来。

  而陈珩便是在斗剑中试出了这一底细,然后趁隙相攻,先行以剑气伤及了周伏伽躯壳。

  此法莫看说来容易。

  实际做起,却是难之难之......

  因那剑气甲光上的漏洞着实转瞬即逝,即便有能耐察知,亦是难以及时发动攻势。

  而纵是出手迅速,那处破绽也终究是相对他而言,其实也坚固难摧,若只仓促一击下,怕难破开。

  周伏伽亦是知晓这一处,刻意保持了距离,并不给敌手蓄势的机会,一旦情形稍有不对,他便会抽身遁离。

  可纵然如此,在诸般阻碍相加之下,陈珩却还是中了周伏伽一记。

  莫看斗剑过去这久,陈珩只是破开了剑气甲光一回。

  但仅是一回,便已然足够了。

  周伏伽之所以落败,究其缘由,也正是落在了那一剑上......

  “天罡微尘不,又有些不像。”

  此时周伏伽哑声开口。

  他缓缓直起身来,虽是模样凄惨狼狈,但目芒却是炯炯有神,似眼中有两盏金灯正在熊熊而燃。

  先前陈珩瞅准剑气甲光的破绽,一剑斩中周伏伽时,后者虽说受创,但伤势其实并不算重。

  便不凭借其他手段,按理而言,以伏伽本身的肉身功行也可轻松将镇住,留待战后再做处置。

  孰料随时间渐渐推移,这剑创非仅未被严实镇住,反而还自他身内翻腾而起,叫周伏生动体会到了何为割肤之痛。

  这时候周伏伽纵想抽身离去或施以神通,陈珩也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牢牢将其缠住。

  而与陈珩又斗了百合,在彼此又以剑法对拼时,那道剑创带来的剧痛终是到了个极限,也叫周伏伽身内法力微微乱了一瞬。

  剑修相争,即便只是一刹间的失误,也足够分出胜败来了。

  更何况那时两人正值是斗剑的至关键时刻。

  莫说抽身而走,便是祭起法器或拿动神通,都已来不及。

  在剑创影响下,周伏伽虽是强行定住心神,仍旧以“宫炎光”伤了陈珩。

  但那记“北斗注死”,却是径直斩碎了周伏伽半边身躯,里内外合之下,终生生将其重伤!

  “破开剑气甲光的那一剑并非完整的天罡微尘,只是得了些神韵。”

  在听得周伏伽开口认负后,陈珩也不乘胜追击,只收剑立在云中,如实道:

  “若真为天罡微尘,我也不必与周真人你互换一剑了。”

  周伏伽闻言点了点头。

  听得陈珩这般答复,他心中那丝疑窦也是消去。

  方才那番斗法,在窥得了剑气甲光的破绽后,陈珩先斩出不完整的天罡微尘,周伏伽中剑后纵觉察到不对,那时也是晚了,尔后陈珩又一步步催动功势,直逼得周伏伽只能运起剑法来。

  似这般的互换一剑,周伏伽自然是吃亏更深,如今他还能凭空而立,已算是功行极为深湛了。

  在内外交困的景况下不仅是伤到陈珩,还躲开了必杀一剑,只是身中重创。

  能做到这一处的金丹真人,说实话也是少之又少.......

  “天罡微尘,倒是名不虚传。”

  周伏伽瞥了眼身上伤势,缓缓吐出口长气。

《北辰变合降魔剑经》第二式  天罡微尘!

  同剑经的第一式“北斗注死”不同,天罡微尘发动时并无什么死气横流的显目声势,也不需过多蓄势,好似芥子微尘,丝毫不足挂齿,而这也是它的另一层妙处。

  平平无奇,自也意味着不会过多惹来注目。

  尤其是与人斗法,在生死一瞬,形势百转之际,敌手怕也无暇去细细分别。

  虽然声势平平,但这一剑若是真正发作起来,中招者若无什么厉害手段镇压,将有万刃加身之痛。

  而身躯甚至会从最细微之处开始崩坏,到五脏、躯壳,直至是肌理尽解、百脉俱碎!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天罡化煞,微尘入劫。

  如此,便是“天罡微尘”!

  而这一记剑招,乃是威灵专为那些生机旺盛的先天神怪,或修得了厉害守御的敌手所创。

  在北辰剑经上有载,当年威灵在阴世溟泉游历时,遇得了一头后天通灵的双首铁象,任凭如何施展剑法,都难真正将这精怪除去。

  因这双首铁象身上被高人刻意栽落了几道奇术,即便威灵斩开了它的骨骼,铁象也能靠催动奇术来吞摄阴气,愈合伤势。

  在斗过几番后,威灵也不用其他手段,而是施展出了草创的“天罡微尘”。

  先以这记剑法动摇铁象神智,使它无暇催动奇术,然后再以飞剑断去它的两首,这才彻底结果了铁象性命。

  这还仅是草创的天罡微尘之威,到后来,这记剑法已是有了“微尘入劫”之意,不仅局限于渐渐壮大,以剧痛来动摇敌手的神意了,而是能由小及大,由浅入深,一步步坏去敌手法体。

  如天外合沙教那位曾经横行一时,仗着有“玄沙还元真诀”在身,可以不惧寻常伤损的五公道人。

  这位便是死于完整的“天罡微尘”之下,在被威灵连斩五记后,他那玄沙真诀的愈合伤势之速甚至比不得道躯崩坏之速,最后活活被拖死。

  作为中乙弟子,对于九州四海内上乘剑经,周伏伽自是有了一番了解,这其中当然包括《北辰变合降魔剑经》。

  正是因有这般眼界,周伏伽才隐隐猜出身上的剑创应是天罡微尘造成,但又似是而非。

  毕竟若是完整的天罡微尘的话,在中招之际,周伏伽便要花费大气力去镇压剑创了,那他已近乎是宣告出局。

  而不是还能与陈珩激烈缠斗百合,直至互换一剑后,才终感难以为继。

  “好一记‘天罡微尘,威灵道君的剑道造诣当真叫人叹为观止......也不知那记剑道真意‘世根移”,又是有着何等的神妙”

  此时周伏伽在心下赞了一声后,他也是看向陈珩,沉声道:

“即便只是有几分神韵,但陈真人既能施出此剑,也着实深为不凡,想来在你证就元神境界后,便可真正使出这记剑法  如此,倒是要道一声恭喜了。”

  “周真人太过客气。”

  陈珩摇头:

  “今番‘剑气甲光’一出,想来周真人之名,也是要传遍众天了。”

  周伏伽摇摇头。

  随他玄功一运,有清光如水来回萦绕,只往伤势处一裹,伤势便渐渐消去,血肉开始重生。

  “不知陈真人在修行‘北斗注死时,可有为剑中死意所惑,如何持定心神的”周伏伽上前一步,请教道。

  陈珩思索片刻,便说出一番话来。

  两人就这样恍若无事般的攀谈半晌,期间还略交流了一番所学,互为印证。

  最后周伏伽也不留恋,将手往袖中一摸,五指便捉得了一物。

  虽说是身受重创,但以周伏伽之能,倒也不是说彻底就失了还手的气力。

  若他真存有死斗之心,也还是能与陈珩再斗个一阵,继续消耗陈珩元气。

  但这于周伏而言毫无用处。

  方才那互换一剑,虽同样是难以避开,但因太素玉身的缘故,陈珩伤势显然比他更轻。

  那以陈珩手段,再斗下去自是可以彻底占住上风。

  就算周伏伽再度施出两门剑法来,也至多不过是面上好看一些罢了,其实难以翻盘。

  那与其是徒劳挣扎,倒不如干脆退去。

  再且周伏伽也终究是八派玄门中人,若对手是魔道六宗出身的也罢,那就算不敌,出于旧例,那他也当尽量一斗。

  但陈珩却是玉宸出身,如此一来...……

  这时随周伏伽举手一,便有一道光直朝陈珩处落去。

  陈珩见赤光中正是周伏伽的那条火铃铜鱼,他也不多犹豫,法力运起,便将此物拿在掌中开始炼化起来。

  “可惜了,这位如此高明的剑术,却不是我中乙弟子”

  回想起先前那一番惨烈交锋,饶是以周伏伽的冷漠性情,心头都不由生起这等想法。

  而在略一沉吟,周伏也是不多停留,只同陈珩敲定了个出关之后的再战之期。

  旋即他大袖一振,整个人便为莹莹玉光所裹,须冲出大气,干脆跃出了图卷。

  这一刹,不论卢心下是如何作想,外间已然是议论纷起。

多少年了,中乙的剑修在剑道之上,居然还能被人压过一头  且周伏伽最后邀斗的话语也是被所有人听在耳中。

  那话中意思,显然是自认以他眼下道行并非陈珩敌手,需得有一番进益,才能再次向陈珩论剑。

  卢索性闭目,不做言语。

  而不管外间是如何作想,在将周伏伽的那条铜鱼炼化完后,陈珩稍一思忖,也是取出一团半拳大小的血烟,仰脖服下。

  血河宗无上秘药赤燔真!

  当初在洪鲸天历练时候,因受邀阻住大寺的素以及用元佐王芝作交换,陈珩也是先后自吕融手里得来了两道赤真,他眼下拿出的,正是其中一道。

  虽说他只是同周伏伽斗了一场,但这一场斗剑下来的损耗,却远比流沙山的那一战更甚。

  尽管也可用正阳真砂来恢复法力,但丹元大会到得这地步,只怕他有心如此施为,如阴无忌等人,也并不会慢慢给他这个机会。

  那先用一道赤燔真恢复至全盛时期,才是稳妥之举。

  随珩垂眼入定,玄功运起,赤燔真也一点点在他身内化开。

  不仅是损去的法力在飞速弥足,因得了秘药中的沛然灵机滋养,便连太素玉身亦自行运转起来,伤势渐渐复还。

  不多时候,陈珩便已睁开双目,周身法力澎湃欲发,好比天海摇荡,抟云搓雨,引得虚空兀自发出声声闷响,似雷霆欲来!

  这时他默默一察,身内的那道赤燔真足足还剩了半数。

  在稍后的斗法中,陈珩若是法力不继,随时便可将剩下半数炼化,用来回复。

  “不愧为血河宗的无上秘药。”

  陈珩赞了一声,也不犹豫,很快便飞身而起,纵起一道剑光直往阴无忌所在之处杀去。

  在途经“大洞精玉”时候,剑光不停留片刻,只闻一声喀拉声响,便有一只玉匣飞出,被剑光须臾卷走。

  光柱中本是封有三匣“大洞精玉”,但陈经行此处时却只剩两匣。

  这并非是那先来一步者不欲全取,而是他只能取走一匣,陈珩亦是如此。

  不多时候,一座仍是有未熄火在寂寂燃烧的高山上。

  峰巅处,阴无忌忽若所思,侧目将北方望去。

  在北方天角,隐隐有一道赤色剑光正疾飞而来,几个呼吸间,便横过了重重青山,快到不可思议!

  “总算是来了,倒也不出我所料,这位终还是胜了周伏伽。”

  阴无忌好整以暇拍拍手,稍一振袖,便跃上高空,目芒炯炯。

  对于今日的这一战,他可是期盼久矣!

  在发力逐出了裴芷和顾漪后,阴无忌便未妄动,而是抓紧时间调息理气,好将自家状态调整至最佳。

  如今所有阻碍已是尽去,那也该到了决胜之时!

  “陈兄......便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阴无忌衣袂飞扬,大笑一声,隆隆震动云空。

  而似是听得阴无忌笑声,霎时间,剑光便飞射到了眼前。

  然后天地陡然由明转暗,无光无彩,入目所见,只是森森死气如瀑横流,叫人胆颤心惊!

  北辰剑经第一式北斗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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