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孤儿院。
那是张凡幼时难以磨灭的一段记忆,他在那里窥伺到了神魔圣胎的门径,更是结实了罗森,纪算,陈极,葛双修,还有周易这些伙伴。
对于那里,张凡的印象是诡谲且神秘。
他一直不知道,那座孤儿院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又因何存在,直到看见了张天生的手札。
那座孤儿院,本就是抬棺会所立,为了研究九法,参悟不朽物质的奥秘。
“三七孤儿院的院长,便是抬棺会初始成员之一,常欺天,常老七。”安无恙淡淡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张凡眉头一挑,看着安无恙,露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常老七,乃是抬棺会九位初始成员之中极为特别的存在。
此人来历神秘,看似无门无派。
在张天生的手札之中,称其为“法不在玄门之中,道不在黄庭之内”,可是他却能够成为抬棺会最重要的那座试验场的主人,镇压这是关键的财产,其地位和实力可见一斑。
按照张天生的推测,常老七在九人之中的实力,能够跻身前三。
“多年前,楚超然云游天下,收养了不少孤儿,夏微生便是其中之一,被其带回了真武山,安无恙也是,只不过当时被送到了终南山…”
忽然,张凡心中浮现出一段孟栖梧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他猛地抬头,看向安无恙,眸子深处不由露出异样的光彩。
“难道你…”
“不错!”安无恙看出了张凡的心思,点头轻语:“当年,我便是被超然真人,从那座孤儿院带了出来。”
“果然。”
张凡心头咯噔一下,眸子里涌起一丝惊异。
安无恙居然出身三七孤儿院,连超然真人都去过那个地方!?
“那年我才五岁,便超然真人带出来之后,在真武山暂住了半年,后来才被送到了终南山。”安无恙轻语。
张凡沉默不语,按照年纪论,安无恙似乎比他大个五六岁。
换句话说,安无恙出三七孤儿院的时候,他应该刚刚出生才对。
“你身上的buff越来越多了。”张凡斜睨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之色。
十三生肖的子鼠,终南山的传人,如今更是出身三七孤儿院。
这让安无恙的身上又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最关键的是,与三七孤儿院扯上关系,便表示安无恙也与九法有关,至少藏着九法其中之一的某种特性,便如罗森一般。
念及于此,张凡心中更加好奇。
“你…”
“这些年我也寻过那座孤儿院,却是徒劳无功。”安无恙话锋一转,打断了张凡的思路。
“那是当然,那座孤儿院可以说是抬棺会最重要的财产之一,怎么可能让你找到?”
说着话,张凡又补充了一句:“哪怕你调动了无为门的力量。”
“你得到的这截命根并不完全,否则的话,神妙不至于此。”
安无恙看向桌上那株已经产生异变的盆栽,根茎枝蔓的密度越来越紧实,它似乎还在蜕变之中。
张凡沉默不语,他自然知道,这截命根从最开始便不完全,想来是那位甲生癸死的修炼者出了岔子,他死后,留下的这截不完全的命根又接二连三被人采补使用。
“我在三七孤儿院的时候,见过他们用命根催熟过内丹。”安无恙突然道。
张凡眸光凝如一线。
道家内丹,本就是命功大成的产物,生命能量高度凝聚蜕变成的精华。
命根,牵扯生死之机,能够无限放大生命的上限。
就像眼前这株盆栽,经过一夜的催化,根茎藤蔓便已经堪比金属了。
“我那时候还小,不知其中深浅,只见那如同根系的东西与那人高度融合,紧接着,便是金光冲天,一枚圆陀陀的亮光升腾…”安无恙感叹道。
他的眼中透着一丝痴迷,道家命功之秘,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便这般窥伺了其中的门径,洞悉了那天地玄妙的造化之机。
当那枚内丹生成,对于“那些人”而言,见到的并不是区区命功大成,而是见到了生死的奥秘。
“这东西连内丹都能催熟?”张凡若有所思。
九法关乎长生之秘,乃是丹法最高,遗留下的不朽物质也有这般干涉天地造化之能!?
这一段却不在张天生的记载之中。
“其实…命根与源尘配合才最俱玄妙。”安无恙忽然道。
“源尘!?”张凡心头一动。
这个名字,他在张天生的手札之中见过。
“那是大浮黎土修炼者遗留下来的不朽物质,生命的源头便是一抔尘土。”安无恙轻笑道。
那笑容之中似是藏着调侃。
“源尘…”
张凡沉默不语,忽然想到了当日许玄关大闹许家时,体内出现的诡异尘土。
“如果说命根决定了生物的成长性,那么源尘便决定了生物的多样性。”
安无恙想了想,用比较符合现代人观念和思维的话语作出了总结。
命根,能够无限放大生命的潜能,源尘则是能够让这样的潜能产生不同的进化方式。
“你是说…”
“譬如这里!”
安无恙右手轻抬,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处,同时看向李张凡。
他在阴墟地底,见过张凡那恐怖的灵台神光。
这种力量,乃是他吞食炼化了铜锣山那枚天生泥丸,方才炼就。
安无恙的意思很明显,通过源土,适应者也能够获得这样的力量,产生不同于常人的蜕变,又或者是进化。
仅从此处,张凡便能大致猜测出传说中大浮黎土的妙用。
“仅仅命根便如此恐怖,难以驾驭,若是配合源尘,应该很难吧。”张凡略一思忖,沉声道。
不知不觉,他们在前人的经验和道路上,也开始摸索九法的奥秘,参悟那不朽物质的玄妙。
“你说的不错。”安无恙点头道。
这两种物质看似天生契合,实际上却几乎难以同一。
试想想,通过命根放大的生命潜能,如果在经过源土进行蜕变,这种爆发式的变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生命个体能够承受。
也没有任何一个生命个体能控制这种力量的爆发和变化。
“咔嚓!”
就在此时,一声脆裂的声响传来。
张凡,安无恙同时望去。
桌上那株盆栽的根茎藤蔓豁然裂开,一滴滴赤绿色的液体缓缓落下,竟是透着一丝灼热感。
这株幼小植被终究是无法承受命根的点化,那无限放大的生命力透支了它的寿命。
如果换做一位修行者,他的路便到此为止了。
“风险很大啊。”张凡喃喃轻语。
“命根如此,如果配合源尘,风险会更大。”
“这就像没有人能够同时修炼甲生癸死和大浮黎土一样。”安无恙感叹道。
九法至高,涉及长生之秘。
古往今来,一世之中,能够有一人炼就其中一法,便已是天大的造化。
即便如此,修炼过程中也是劫数重重。
这一点,张凡深有体会。
不朽物质,同样藏着劫数和风险。
命根,便是甲生癸死。
源尘,便是大浮黎土。
“没有人可以同修两法,可这两法同样关乎生死,这其中必定藏着某种联系。”安无恙的思路越发深入。
“大浮黎土一直都在你们张家人的手里。”
“以龙虎山的底蕴和人才储备,应该早就开始参悟其中的玄妙才对。”
安无恙的话让张凡陷入沉思,这样的问题,他嗯想过。
古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不乏早就开始系统参悟九法奥秘和彼此之间联系的存在。
或许就连张天生,乃至于抬棺会的研究都是建立在前人探索的基础上。
“大浮黎土…龙虎张家…同修两法…”
张凡喃喃轻语,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
“生死乃无根浮萍,妙土却为造化宝境,出生入死,由死到生…”
“张太虚,你以为同修甲生癸死和大浮黎土便可以压住我了吗?”
“这天下第一的宝座,你也想坐?”
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在张凡的脑海中,这是他当日探索三尸元丹时所见的过去。
那时节,三尸道人大势已成,终是坐上了天下第一的宝座,或许便是在道门大劫的前夕,他曾经回到过龙虎山,回到过他长大的地方,于大罗宝殿之中,见到了那位末代天师。
“张凡…”
就在此时,安无恙的声音再度响起,将张凡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张家的水很深,或许当年南北之争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你们这些后辈不曾知晓的。”
安无恙话锋一转。
张凡眉头一挑,只觉得对方的口吻变得极为怪异,可是哪里怪异,却又说不出来。
“你知道的太多了,超出了你这身份该知道的一切。”张凡凝声道。
他忽然发现,这位终南山的传人,这位无为门的子鼠,比他料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这些隐瞒,这些过往,确实不是他这个年纪,他这个身份应该知道的。
“外界都说,十三生肖,辰龙最强,子鼠最为神秘。”
安无恙神色悠悠,看着那株已经枯死的盆栽,刚刚还生机盎然,强大莫名,转眼间,却已是化为一摊烂泥。
“张凡,我身上藏着的秘密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忽然,安无恙嘴角微微扬起,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语气却是与他平日里的沉稳显得颇为不同。
“大吃一惊!?”张凡淡淡道:“我并没有窥伺别人秘密的喜好,当然,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也会洗耳恭听。”
“不着急,我身上的秘密,你绝对会很感兴趣。”
说着话,安无恙缓缓站起身来,拿上了那株已经枯死且化为烂泥的盆栽。
“这东西送给我不介意吧!?”
“这是酒店的…”
“谢了!”
安无恙不等张凡说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那株盆栽离开。
“别忘了,明天我们就动身出发。”
随着一阵关门声响起,安无恙便离开了张凡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人。
张凡神色微凝,转过身来,看着那道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
“子鼠…”
次日,风和日丽。
终南山,寻仙谷。
这里是进入终南山脉的主要道,刚入谷口,大小汕头便如星罗密布,浮现眼前。
这是张凡第二次进入终南山脉。
今天,孟栖梧穿着一身颇为专业的登山装,像极了一位探险者。
“你来的挺早。”
张凡姗姗来迟,不由轻语。
“你气色不错,睡得很好吧。”孟栖梧看着张凡,忍不住道。
“嘿嘿,我吃了早饭之后,又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张凡咧嘴轻笑道。
不得不说,这世上什么最香?
当然是回笼觉最香。
“嗯!?”孟栖梧闻言,不由露出古怪的神色:“不是说修炼了神魔圣胎的人,几乎就不用睡觉了吗?”
“你怎么还睡上回笼觉了?”
平日里,张凡连个正觉都睡不上,尤其是合神以来,几乎便如同张灵宗那般,每天能睡两三个小时便已经算不错了。
可是,自从他将那截命根养在丹田之中,他居然能睡正觉了,甚至连回笼觉都睡上了,真的算是好起来了。
“命根还有助眠的效果!?”孟栖梧愣了一下,神色越发怪异。
“命根对神魔圣胎也有影响啊,看来九法之间,果有联系。”张凡见微知著,从睡觉之中窥伺到了一丝道理。
“你赖床就赖床,别…”孟栖梧撇了撇嘴,旋即摇头道:“我们走吧。”
“等等,还有一个人。”
“嗯!?还有谁?”孟栖梧愣了一下。
此间事关乎活死人墓,甚至还有人肖李一山,所以极为隐秘,按理说参与者应该只有他们两人才对。
“来了。”
就在此时,张凡看向远处,忽然道。
“嗯?”
孟栖梧愣了一下,不由转身望去,只一眼,便愣住了。
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身影居然从远处走了过来。
“安无恙!?”孟栖梧愕然道。
作为被子鼠安插在终南山最重要的存在,她在同辈之中,一直都是出类拔萃,放眼山上,也只有这位终南山的传人可以稳压她一头。
正因如此,在山上,孟栖梧虽然与安无恙并没有任何冲突,可是暗地里却一直都是竞争关系。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孟栖梧秀眉微蹙,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