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天地间织就一张银灰色的水幕。闪电如蛟龙裂空,雷声轰鸣,震得人耳膜生颤。
这等暴雨已经超出了雷雨的范畴,如同天河泄洪一般。
白蛇娘娘自雨幕中款款而来,素白罗衫竟不沾半点水渍。
她面容惨白如新糊的窗纸,张开嘴,露出细密的牙齿,笑容冰冷。
许和三人背后有着冷汗。
杨尘等人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位杨花江的水神,修为能突破道胎境界。
天空之中的水滴已经形成了一柄柄水剑。
如同在空中张弓拉弦一般,蓄势待发,打着伞的白蛇娘娘手中轻轻一挥。
齐刷刷!
霎时间万剑齐发,破空之声犹如群蜂振翅,雨幕被撕扯成破碎的银丝。
简素素已经吓傻,浑身灵力哪里还能凝聚!
杨尘已经出手,手中掐诀,一方乌沉砚台迎风见长,墨色光晕在众人身前展开屏障。
水剑撞上墨屏,炸开无数琉璃般的碎芒,雾气弥漫宅内。
你看着白蛇娘娘用出的剑雨若有所思。
杨尘与陶子墨眼神交汇,两人同出一峰,而且数次试炼早有默契。
陶子墨两只手按在地面,落地即成阵眼,已经结出一个玄黄色大阵。
瞬间扩展出去,占据整个许宅。
“疾!”
大阵所在地界都是土行浓郁,土克水,推开已经将许宅困住的沉重水汽。
祁灵也是出手,手中的法剑吐出滔天大火,《五行遁甲剑经》之中的离火剑。
水火之间,乃是相生相克。
杨尘本以为以祁灵修为,纵使施展火法也难敌白蛇娘娘,却不料那团真火遇水不灭,反而愈燃愈烈,火凤振翅间,漫天水剑尽数崩散,化作蒸腾雾气弥散四野。
一时间,外面的射出的剑雨,全被这吐出的火云吹散。
陶子墨脸色惊讶,“不是凡火…真凤之焰。”
两人出手,终于将水汽抵消,外面雷雨也小了许多。
白蛇娘娘依旧在庭外的雨中撑着伞,并不着急出手。
杨尘踏前一步,运出法力交手,声音若雷:“白蛇娘娘,你尚居水神之位,莫要自误。今日若执迷不悟,方寸山必与你不死不休,届时中土禹洲,再无你立锥之地!”
雨帘中传来一声轻笑,白蛇娘娘朱唇微启,语带讥诮:“方寸山?不过藏污纳垢之所,也配称名门正道?”
她伞沿微抬,露出一双冰冷蛇瞳,“修行之路,强者为尊。今日血祭清阳郡众生,铸我无上道基,方得…真正重活一世。”
杨沉语气一冷,“那就没得聊了。”
他反手自腰间储物袋摄出一物,形似青竹简,表面却流转着暗金色符纹。
指节在筒身某处一叩,竹筒前端顿时如惊雷炸裂,一道炽白流光破空而起,竟在漫天雷云中撕开一道刺目裂痕,煌煌如天剑贯日。
方寸山“九霄召令”——此讯一出,千里之内同门皆有所感!
白蛇娘娘连忙用处法力拦截。
杨尘倏然喝道:“子墨,就是此刻!”
陶子墨手中符纸无火自然,然后缓缓飘落。
刚刚铺在地面的玄黄大阵开始逆转,在你们一行人脚下再次结阵。
“大挪移符,瞬移千里。”
杨尘放出召集同门的“九霄召令”只是幌子,真正乃是逃离此地。
这件试炼之事,透露出蹊跷,需回方寸山要从长计议。
杨尘脸上一变,怎么回事!
你们众人没有被传送走,反而法阵亮起还在原地。
陶子墨脸色难看,“此地.竟被下了禁空锁界之术!”
白蛇娘娘素手轻抬,漫天雨水忽如活物般缠绕而上,将那尚未散尽的“九霄召令”层层包裹。
炽白流光在雨茧中挣扎片刻,终是黯然熄灭,如被掐灭的星火。
她踏着雨帘缓步升空,白色绣鞋点过之处,涟漪凝成台阶。
白蛇娘娘俯视众人的眼眸里,倒映着滔天巨浪:“可笑。在这方天地,妾身如同神明。”
豪杰猛然抬头,只见苍穹竟化作翻滚的水幕,万丈波涛在云层间奔涌。
整条杨花江的江水倒悬九天,如巨龙般在雷云中翻腾。
“你疯了!”杨尘怒道,“水淹许阳郡,百万生灵涂炭!正道九门的诛神令下,纵使你逃到四大部洲之外的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杨尘已经明白,为何刚刚无法挪移,乃是白蛇娘娘已经将杨花江的江水灌入许阳郡,如同在白蛇娘娘所在的水府一般。
这位水神,在杨花江有着天地一般的权柄。
一位修为在天门中期境界,在自家水府的“水神”。
杨尘额角沁出冷汗——这样的存在,岂是他们几人能抗衡的?
许和三人不知何时,已经逃进窑洞内,脸色惊慌,似乎是要找寻什么宝物一般。
杨尘此时应该是捉住这三人问出来龙去脉,可是这白蛇娘娘的气机如附骨之疽般锁住众人,稍一动弹便会招致雷霆一击。
小青峰众人中,唯有祁灵神色如常,眸中火光未灭。
简素素脸色惊恐,面对如此危险,只吓得脸上煞白,呆在原地。
土荥不动声色地后撤半步,袖中暗掐法决,土行灵力在经脉中悄然流转。
土豪却手中阔剑握在手中,略显兴奋,跃跃欲试。
陶子墨神情依旧冷淡,眉头却紧锁。
“许家许瓷。”
一道声音响起。
杨尘眼中一亮,看向一行人之中不起眼的周景,两者视线交汇。
杨尘只看见一双,没有半点波澜的平静眼眸。
“子墨,先拿下许瓷。”
陶子墨身形如鬼魅般闪入窑洞,再出现时,双手已如铁钳般扣住许瓷肩头,将瑟瑟发抖的少年拖至阵前。
你见此倒是感应这位齐云峰女子的果断。
许瓷被提领出来,面如土色,仰望着空中那道白衣身影,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
杨尘道了一声,“得罪了!”
“白蛇娘娘,这是你夫君不错,若是你再出手,别怪我心狠手辣,手下无情。”
白蛇娘娘嘴角的笑意倏然凝固。
漫天雨幕在这一刻,竟诡异地静止了。
然后是一道癫狂笑意,“哈哈,他也是个负心人。”
“要不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早就亲手杀了他。”
“该死,你们都害该死!”
你抬头看去,这位白蛇娘娘虽是极力掩饰,可是腹中还是有轻微隆起。
许瓷闻言失魂落魄,整个人瘫软在泥泞中,眼中光彩尽失。
杨尘暗道不妙,事情似乎不是他们所想象一般。
“嗡——”
一道诡异的音波突然从白蛇娘娘腹中震荡而出,空气如水纹般扭曲。
那声音仿佛直接刺入神魂,众人顿时天旋地转,体内灵力如潮水般退散,再也无力支撑,法力不在,头晕脑胀。
豪杰最先支撑不住,五指一松,阔剑“咣当”坠地。
土荥刚刚发动“土行术”,准备逃跑,刚刚钻进土中,便昏死过去。
你也无力晕倒,正好在一块没有雨水泥泞之地。
简素素咬牙坚持,咬出鲜血,最后还是无力回天,直接昏厥。
杨尘身后有一只墨笔虚影出现,勉力勾勒出半道符纹,却在音波冲击下寸寸崩碎。他踉跄着单膝跪地,最终也倒在泥水之中。
事发突然,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白蛇娘娘脸上却不见半分得色,目光死死钉在场中唯一屹立的身影上。
祁灵缓缓抬头,眸中燃起两簇金焰,声音如淬火的寒铁:“你,也该死。”
说完从嘴中吐出一只活生生的凤鸟,那翎羽甫一现世,漫天云雨瞬间汽化,炽白气浪如怒龙翻卷直冲九霄。
整座许宅的瓦片在高温中噼啪炸裂,院中古槐竟自燃成冲天火把。
火凤盘旋飞翔而出。
白蛇娘娘见此火凤眼中露出忌惮之色,“你究竟是谁?绝不可能是方寸山的弟子。”
祁灵身上的气息也再度变换,节节飙升,直入天门中期境界。
身后的头发无风而动,“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上路了。”
白蛇娘娘脸色惊慌,面对这赤金凤鸟她竟然提不起一点反抗之意。
水火相克,凤鸟与白蛇本就天然克制。
眼看凤鸟越近,那柄素伞早已化作飞灰。
凤鸣贯耳,火羽临身之际——
“救我!”她突然凄声喊道。
祁灵听后,眼神一凝,火凤瞬间回旋护体,整个人如临大敌,死死盯着不知何时立于阵前的少年。
许瓷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背对着站在面前,连祁灵都没有察觉。
许瓷转过身来,还是那张堪称“绝色”的面貌,可是那双眼睛瞳孔却已然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人,其中的神意却迥乎。
祁灵知道,这已经不是许瓷。
少年背负双手,嘴角有着从容的笑意。
他看向白蛇娘娘,漫不经心道,“刚刚有外人在,我不挑你的理。”
“现在该称什么?”
白蛇娘娘身躯微颤,竟如少女般低头绞着衣袖:“夫夫君”
许瓷这才点头,却没有看向祁灵而是注视着窑洞之中。
“希望这次本座得偿所愿,没有被白白困住八百年。”
祁灵脊背窜起一道寒意——眼前这“许瓷”周身竟无半点灵力波动,宛若凡人。可她天门境界的灵觉扫过,却如泥牛入海,探不出深浅。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已至返璞归真之境,远在她之上!
更可怕的是那句“八百年”.祁灵指尖微颤。唯有突破龙庭境的修士,才能享有如此悠长的寿元。
她暗自运转全身法力,肩头火凤却发出不安的哀鸣,翎羽倒竖,竟在微微发抖,显然害怕此人。
许瓷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你不要闹,在闹本座就将你元神流放在东海汪洋之中。”
“你这具身体很好,你不会用,本座帮你用。”
“而且本座能脱困也是多亏有你,算是还你的因果,等我回了东极青洲,再给你找一具肉身。”
“让你做本座弟子,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福分。”
许瓷周身气息忽然紊乱,他按住太阳穴的手指微微发白,眼中金芒与黑雾交替闪烁。
“够了!”他突然低喝,声线里竟带着几分挣扎的嘶哑,“本座答应你,今日不造杀孽便是。”
话音落下,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渐渐平息 许瓷这才把目光落在祁灵身上,淡淡笑道,“真灵家族在如今都已经绝迹,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
许瓷突然抬眼看来,“奇了怪了,就算是真灵家族之人,血脉怎么可能纯正在这个地步,你肩上的火凤…是真灵炼化为第二元神?”
祁灵被其看穿,脸色第一次露出震惊之色。
“你究竟是谁?”
许瓷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是许瓷呀!”
他也不多说,伸出手如甩袖子一般。
祁灵就感觉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再也无法站立,一身法力难以用出,浑身无力,肩头的火凤也是消散,面无死灰。
“跟我去东极神州吧。”
祁灵感觉呼吸困难,东极神州乃是外道九流之地,莫非此人是外道的高人。
白蛇娘娘已经落地,神态谦卑跟在许瓷身后。
许瓷看向已经昏倒的方寸山五人,笑道,“我答应今天不杀人,但是让你们明天死的手段可不少。”
他从嘴中吐出一口黑色瘴气,罩住几人。
一声轻叹突兀响起,瘴气被拍散。
许瓷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猛然一愣,看向昏倒的众人之中一人拍了拍灰尘站了起来。
他眼神微眯,“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