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这,这不太好吧。”廖三民有点懵。
他练的一身好童子功,压根儿就没想过这种事情,猛不丁来这么一招,着实有些头皮发麻。
“小慧是学联的人,是许昭的重要帮手。
“她是我们的同志,是战士。
“你俩志同道合。
“再者,她长的也不错。”
余则成笑道。
“这跟漂不漂亮没关系。”廖三民苦巴着脸道。
“对别人这或许是苦差,是漏洞。
“对你却是天赐良机…”
余则成话没说完,廖三民打断他:
“学联早就让李涯盯上了,我追求她,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对别人是这样的,但对你不会。”余则成道。
“为什么?”廖三民道。
“因为你长的好。”余则成回答。
“你礼貌吗?”
廖三民一脸大写加粗的问号。
“我没开玩笑。
“长的好就是优势,回头洪智有能利用这个借口给你打掩护。
“洪小慧在站里已经挂了号。
“李涯也知道洪智有一直很头疼。
“那么他请个美男子来帮他妹妹‘改邪归正’,这不是很合理吗?
“这也是吴敬中他们乐意看到的啊。”
余则成笑着分析道。
“如此一来,你追求洪小慧就没了漏洞,三民,你说呢?”余则成摆出老干部的姿态说道。
“好吧,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廖三民低头沉思片刻,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你让许昭同志给小慧打个招呼配合。
“没事了回家住一两天。
“你就上院子来找他,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接头了。”
余则成道。
“嗯。”廖三民点头。
“三民,注意安全,一旦攻克锦州,津海离解放也就不远了。
“咱们都得活着,迎接大军入城。”
余则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辞而去。
京陵。
洪智有飞机落地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歇息了一晚。
翌日上午十一点。
他在军务局办公室先见了俞济时。
“俞局长,好久不见。”洪智有恭敬道。
“洪老弟,你可是我这的稀客啊,快坐,请坐。”俞济时放下手中的钢笔,欣然而迎。
别人不知道洪智有的分量,他却是清楚的。
跟美佬吃的很深。
有钱。
关键,还很豪,很会来事。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俞局长。
“前几日,我有个朋友去鲁东,我特地托他替我拜访了神交已久的济民主任,改日还望俞局长牵线搭桥,圆我心愿啊。”洪智有恭敬道。
送礼也是有门道的。
俞济时能得委座信任,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贪。
跟郑介民还不同。
郑介民是打着清廉的幌子,背地里贪婪无度,委座是心知肚明。
俞济时是真不要。
但这个人重情义,对兄弟姐妹尤为关照。
他的弟弟俞济民就是靠着这层关系,经王耀武举荐,担任了鲁东行署主任。
所以送给俞济民,才能落到实处。
“客气了。
“舍弟昨夜已打来电话,也是对你十分钦佩,并言‘今日之国府俊杰,当推洪秘书你为第一人啊’啊。”俞济时欣然笑道。
“惭愧,惭愧。”洪智有忙道。
玛德,三千美金,外加两件上好古董,换了个赞。
也不算血亏了。
商业互吹了几句,他直奔正题:
“我这次来,是专程来向委座和建丰同志请罪的,还望俞局长美言啊。”
“洪秘书,你这事做的不地道。
“委座很生气啊。
“你的意思我已经转达了,前线紧张,下个月他老人家还得去北平督战,就不见你了。
“不过,有件事你得去办了。
“得尽快为廖耀湘军团,筹集一批美式装备,那边的装备损耗严重,急需要更换。
“杜鲁门向来是狮子大开口,再者你也知道夫人和建丰关系不是太好,委座不希望宋家人掺杂太多。
“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
“至少一个师的装备,有问题吗?”
俞济时转达了委座的指示。
一个师!
这得是有多看得起我啊…洪智有头皮发麻:“军需部和商会能出多少钱?”
“没有钱,要不怎么叫筹集呢?”俞济时看着他笑道。
洪智有简直无语。
没钱就没钱,扯夫人身上干嘛。
真特么不要脸啊。
“我,我尽快。”
“最多三个月,越快越好。”俞济时道。
“行,这事交给我了。”洪智有不再犹豫,爽快应了下来。
三个月。
以国府办事的老传统,三个月约等于半年,一年,三年,那都是常有的事。
用不了三个月。
10月底,廖耀湘、范汉杰军团就得被包了饺子。
这批军火,委座是等不到了。
“很好,我还有会,就不留老弟你了。”俞济时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送客。
“好,您忙。”
洪智有欠身告辞而去。
二号官邸。
洪智有来到警卫处:“津海洪智有求见建丰同志,麻烦通报一声。”
“建丰同志说了,让你在这等着。”
警卫员肃然道。
是等。
不是不见。
这就是好消息。
“好。”洪智有站在花园底下,如站军姿般笔直而立。
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夏日炎炎。
洪智有汗流浃背,要不是跟着翠平练功较勤,底子打的不错,他早就晒晕了。
饶是如此,仍是晒的两眼发黑,浑身像是在八卦炉里烤,皮都快脱了一层。
“建丰同志让你进去。”
待太阳落山之时,警卫员才过来传话。
到了官邸,立即有人引着他去沐浴、更衣。
吃了碗燕麦粥。
洪智有补充了体力,在警卫员的引领下,见到了建丰。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引美军破坏委员长的计划,你是有几个脑袋砍的?”一见面,建丰转过头来怒斥道。
洪智有低头不语。
待建丰骂痛快了,他才沉声道:
“陈长捷不能撤。
“属下觉的,当前北宁铁路、锦州告急,是否在傅作义的要害安插钉子已经不重要,稳定军心才是当务之急。
“相信您也知道了,东北、淮海前线老百姓箪食壶浆的支援红票,此时任由陆桥山大肆镇压,无疑会加剧失去军心、民心。
“尤其是这些学生,不少都是富商、高干子弟。
“根本不利于团结。”
“这么有想法,这么精忠卫国,为什么此前不汇报?”建丰冷笑质问。
“三青团被撤销后,属下又没有您的专线,不知道以何种身份向您汇报。
“再者,津海之事,我以为李涯、毛人凤肯定会向您汇报。
“当时情况又太危机,我只能请美军来镇场了。
“所以…”
不提这俩人还好,一提建丰就火大。
李涯就不说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毛人凤现在傍上了陈诚和夫人,再不是刚接替戴笠时如履薄冰的姿态,现在的保密局建丰已经基本上失去了影响力。
这也是建丰迫切想要建立完全属于自己控制的情报系统的原因。
“好了。
“把军火的事尽快解决。
“你的事,我回头会跟父亲再谈谈。”
建丰语气和缓了下来。
“谢谢建丰同志。”洪智有连忙立正行礼。
“过几天我就要去上沪了。”
建丰背转身,肃然又道:
“此一去必然是艰难险阻,猛虎如麻。
“为了党国根基、命脉,为了给金圆券保价护航,我唯有孤身搏虎群。
“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属下愿意。”洪智有立即挺胸回答。
“这么干脆?
“我听说你在上沪有不少酒生意,就不怕一并让我给砸了。”建丰欣然笑问。
“为了党国大业,为了您打虎顺利,属下愿意以身试刀,以正君威。”
洪智有慷慨道。
反正打几天,他就得消停,先表了忠心再说。
对老吴、委座这样的人,谈理想喊口号是没用的,得拿出实际利益。
但建丰不同。
他身上仍然有一定的理想主义色彩。
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了。
跟这样的领导,不能算计,只有陪他一起玩命撞,才能赢的尊重和信任。
这点站长就吃过亏。
就是因为前列腺炎,被建丰基本上拉入了“黑名单”,关系明显疏远了。
“好,壮志可嘉,我没看错你。
“来人,开席。”
建丰大喜,转头吩咐一旁的侍从。
在京陵待了两天。
洪智有又去了美使馆拜访(送钱)了一番,这才回到了津海。
“智有!”
刚回办公室,李涯就走了进来。
“李队长,可是有些时日没见你了,上次我和老余去监狱接你,结果一打听,你提前出狱了。
“你说你也不给我报个喜,我也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洪智有顾不上疲惫,起身朗笑。
“哎,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说着的,我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来。
“万幸,老天开眼,让我捡回来一条命。
“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就没告诉你们。”
李涯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道。
然后,紧跟了一句:“听说了吗?”
“听说了很多,不知道你指的哪件?”洪智有笑道。
“陆桥山死了。
“就在你去京陵的当晚,他当着督查室人一个字没吐,一个屁没放,就这么归西了。
“终于能清净了啊。”
李涯冷笑感慨。
“李队长,你还甭说,老陆这一走,我心里还怪不习惯的。”洪智有摇了摇头,哎了一声。
“像这种祸害,死了最好。”
李涯不屑说道,二郎腿也翘的更高了。
“是啊,没了陆桥山,副站长甚至站长位置,李队长指日可待啊。”洪智有笑道。
“老弟客气了。
“对了,你去京陵应该见着建丰同志了吧。”
李涯斜眼瞥着他问道。
“见着了,在二号官邸洗了个澡,吃了顿便饭而已。”洪智有云淡风轻的点头道。
“老弟上眷正隆啊。”
李涯一脸酸溜溜的干笑了一声,很识趣的放下了二郎腿。
“不知道建丰同志有没有提过我,或者有什么任务安排?”他低声问道。
“提过。
“他对你的印象很深刻,并有八字评语。”
“哪,哪八个字?”李涯激动的问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涯脸瞬间拉了下来,自讨没趣的拍了拍腿站起身道:
“老弟,等着吧,我会向建丰同志证明的。
“很快,很快。”
说完,他一甩手,快步而去。
洪智有盯着他的背影,右手摩挲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他觉的李涯不对劲。
好像变的更自信,更狂妄了,那种锋芒很盛。
这不像是一个沉寂、衰了很久的人该有的状态。
换了正常人,经历了这种倒霉血灾,必然会更低调、沉郁。
李涯过去也不是没被坑过。
哪次不是像哈巴狗一样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他哪来的底气呢?
这种自信绝不是来自建丰。
那是什么呢?
洪智有一时间还没摸到头绪。
李涯回到了家里。
爬到床底下,从暗格里取出了一沓情报。
这些是陆桥山留给他的。
李涯做梦也没想到,当时在监狱里已近绝望时,陆桥山会秘密让人放了自己。
并让人秘密告诉了自己藏情报的地点。
陆桥山把情报藏在了城外的一座坟里。
这些情报触目惊心。
其中,尤其是关于老师刘雄的死因,记录的非常详细。
“当时洪智有去了香岛,余则成去了市政,陆桥山和马奎是在站里的。
“根据周会计的日记,和陆桥山的资料里,都有一个共识。
“那段时间,吴敬中对老师极为不满,因为老师逼走这两人,断了吴敬中的财路。
“而且,陆桥山明确记载了,当时处死老师的是老五。
“老师是被吴敬中按军统内部规矩处理了,尸体的是曹兴、张旺二人用麻袋装出去,再丢在街头伪装成遭遇抢劫被杀的场景。
“曹兴、张旺…”
李涯皱起了眉头。
他来的时间不长,这些人都是马奎时期的人了。
“高…”
李涯本想喊高原进来。
一想他来的更晚,转念又喊道:
“玉成。”
“李队长,有何吩咐。”玉成很积极道。
现在他和高原都是副队长,两人暗地里都抢着在李涯面前立功、争宠。
“你知道曹兴和张旺吗?”李涯隐约觉的,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