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无常元府,三方汇聚。
此时叩开那一扇门户,迎面踏上‘须弥山院’的诸道面孔,不论是来自北沧占据名额的州阀将种,亦或者玄符教、水君府。
当季修提起手中金刚杵,才想要敲击眼前这一株‘通天建木’,听到动静,回眸之时,却发现————
此前三方拢共并在一起,数十位林林总总的天骄,眼下竟只余下了十数位到此,其他人早已无踪无影。
而这十几人里,修人仙武道的武夫气血衰微,真气鼓胀;练神魄紫府的法力枯竭,清气虚浮,一看就是遭遇了大变故的。
但这般阵仗,却叫季修不由心思浮动,暂且按耐住了将那‘须弥仙果’敲掉的冲动,反而深思:
“都是一同进入‘诸法无常元府’古迹的一批人,可我一踏入进来,就经历了一段类似‘黄粱梦’的扮演投影,从而获得馈赠,一跃打破桎梏,修满了‘人仙元胎’,跻身第四大限。”
“但其他人显然与我不同,并未有着此等机缘,那么他们踏入之后,又是到了哪里?”
就在季修心中暗自琢磨之时。
这推开‘须弥山院’的十数人里,突然有阵阵喧闹响起。
其中,来自玄符教的派系之中,有身披真传袍,手执法符的道修天骄,在看到季修背后须弥古树时,早已眼神大亮,隐含激动:
“自踏入诸法无常元府,沿着那一路破败、破碎的遗址古迹一路往前,我等所见所遇尽都是沾染渊墟气的孽物,无不是那位大道君当年镇压寰宇,只手横断那些供奉‘六欲七情,五浊恶世’的人魔残存之念所化。”
“哪怕这些残孽早已陨灭多时,但只是一丁点的残存,就足以叫我等损兵折将,数次跌入险境。”
“就算是我玄符真传,也是连折数名,结果连一丁点道君衣钵残存的事物、机缘都未见得!”
“但只是真正踏过那片残破的门外遗址、古迹,甫一迈入元府大门,竟就有一株足以孕育天材的宝树”
“也算踏破千山,终遇宝山!”
“合该为我‘玄符教’所得!”
言才落罢,道人便已观想紫府,元灵出窍,敕令施法,当即头顶升腾玄云,捻指间甩动出了数道符箓,目的昭然若揭,就是那须弥古木之上所结天材!
玄符教的动作极快。
而来自北沧州阀,此次代表大玄参与的那些武夫们,此刻只剩下了那几家巨阀的领头羊。
除却号称‘北沧三虎首’,乃是三十岁下,寥寥有数撑开四限,跻身无漏级的秦金魁、独孤器、宇文信外。
其他的,几乎都是身受重创,早已无力支撑继续走到下段路途。
三人在望向那须弥古木之下气息平稳,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少年影子时.
因为家中错综复杂的缘故,哪怕只照面过一二次,便早已结下极深梁子的秦金魁,早已眉头皱紧,眼神大为诧异:
“此人怎会在元府之内?他是怎么从外围绕进来的!”
“从元府开启之后,这季修便没了影子,眼下却出现在了此地,而且毫发无伤,难道他知晓这古迹之中的一些秘密不成.”
秦金魁心中泛起涟漪。
这诸法无常道君的元府不简单,或者说简直步步杀机!
自从被东沧海展开的那漩涡门户度入其中之后。
他们为了到这元府大门,须弥山院,整整走了一整条破败古路。
期间所遇的渊墟堕物,简直不计其数,莫说气海境,就连无漏,甚至堪比‘龙虎’的恐怖念头,都不乏存在!
若不是他们都乃州中天骄,各脉嫡系,恐怕早就饮恨当场了。
就算如此,能够走到这里的,也都已耗尽了手段底牌。
结果到了尽头,他们惊觉回首之时才发现,这目的地竟有人早已气定神闲,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等着,坐看他们的到来!
还是一个才刚破入练气大家不久,距离‘第四大限’遥遥无期,更遑论与他们这些无漏比肩的一十七岁少年,府城出身!
这何其荒谬!
相较于秦金魁眸光震烁,晦暗不明。
在他一侧。
来自占据了‘天刀府尊’府官之位门阀,要直接与天刀真宗分庭抗礼,分润权柄的宇文阀嫡子宇文信。
则默默看着玄符教中人率先动手,站在北沧阵营前,低声开口:
“且先看看形势,切莫出手,先与这‘玄符教’真传交恶。”
“这元府古迹的大门都如此难迈,谁晓得之后的衣钵传承地,又该有何等凶险?”
“此前若非这玄符教中人手段玄奥,恐怕光是一道大门,咱们都迈不进来.”
按照大玄的划分。
这些列仙体系的道统大脉,光是跨越门户,踏入大玄的弟子,便足以与天柱真传,巨室嫡系比肩,相当于整整比一州门阀,要高出一个大档。
再加上一路亲眼所见,独孤器深知,若是真动起手来争抢,他们这些人决然争不过这些玄符教众。
所以为今之计,也只有伺机而动,从长计议.
然而。
水君府一系之中。
看上去虽略有狼狈,但并无大碍,反而风采不减,眉宇间缠起英气,更显了几分凌厉与龙威的女子白烁。
在见到季修时,眼神当即一喜,义无反顾便在众人眸光中抬起龙靴,裙裾纷飞,向那须弥古木下迈去。
这般架势,俨然是要与那少年并肩。
看的与她同在身侧,此行水君府另外的两位龙子,白魑龙子、白渊龙子,皆是一愣。
但还不待这水君府同血同宗的龙子张口,素来与水君府有些联系,世代姻亲的独孤阀独孤器却急了:
“烁公主,此人行踪不明,就算是你故交,如今站于天材脚下,一定有隐秘潜藏,恐怕玄符教诸人,不会轻拿轻放。”
“还是不要掺和进这场风波为好”
黑衣玉带,高冠清俊的独孤器坐视欲拦。
独孤阀几代求娶水君府支脉、旁系,加深维系,终于在这一代与那位东海龙君商议,意图求娶一位真正嫡系的龙女‘公主’,还得了那位的松口。
而独孤阀当代阀主的幼子,赫然便是独孤器。
他只是在江阴见到了白烁全貌,一眼便被吸引。
在踏入元府后,更是在水君府的一行人身前身后,一路鞍前马后,亦步亦趋,眼看着就有出了元府,便欲向那位东海龙君求娶的意味。
可白烁对他的一举一动,毫不感冒,近乎视若无睹。
眼看着自己的阻拦没有分毫用处,想起在踏入元府时,秦金魁看着季修与白烁照面寒暄,从而对自己说的无心调侃,一语中的.
独孤器握紧了拳头,心中妒火翻腾,越发高涨。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是渴望想要去求取。
作为独孤阀主的幼子,可以说整个北沧,论出身无人可出其右。
而整个大玄天下,能压他一头的,除了天柱、巨室,便是那座白玉京,独孤器从来没有栽过这样的跟头 一瞬之间。
他心中对于季修的恶念,甚至盖过了秦金魁!
三方念头纷纷腾起,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也有人冷眼作壁上观。
但作为漩涡中心的季修,却只看见了那玄符教的真传元灵出窍,道法挥散之下所拍出的符箓,矛头却是道道直指于他!
一时间袖袍一扫,五藏齐开,气血如烘炉,声音若雷震:
“先来后到,乃是诸天共有的道理。”
“这元府古迹在江阴府率先现世,本就合该为我大玄人先行探索,玄符教派乃外来者,怎么看见什么,便想要求取什么?”
“这‘须弥古木’,我季修到此良久,将之收入囊中,也在情理之内。”
“若是我不给”
“阁下意欲强抢不成?”
‘人仙元胎’结成的那一瞬,已叫季修凝成了从古至今,除却那些‘先天道体’之外,古今最强武道宝体。
当那其中复杂玄妙的宝体纹、武道法逐一浮现时。
哪怕那出手的玄符真传,乃是道功第五境元灵出窍,而且走得极远,一看就是能凝法力大丹,却为了夯实根基,再行积累的狠角!
但就算这样,这符箓道法当空作流光袭来,也被季修宝体散发的气血洪流,秘藏真气,给直接震得溃散!
“这是.”
“第四大限,宝体之威!”
“他怎么破的四大限!?”
“不,不对.不只是第四大限,他凝的武道宝体也不是凡品,比之我阀所传,都要更胜一筹.数筹不止!”
“天刀真宗,莫非真有当年刀道祖庭八部无敌宝体的秘传不成?”
“大玄武道宝体,古往今来能够名列前百的体质.那可是唯有天柱巨室子弟,才能打下的跟脚底蕴!”
秦金魁倒退了两步,本来只是抱着看戏的姿态,但这一下,他有些坐不住了。
而如他一般惊骇的神情 也在其他州阀子弟眼眸之中,显露而出。
“第四大限.”
白烁看到玄符教发难,原本想要以东海龙君之女的身份,替着季修扛下一二,但见到他这般局面,亦是不由一愣,随即喃喃。
遥想当年初见,她掩藏身份、遮住修为的时候,便已是堪比人族武夫三、四秘藏的修为。
现在她修成了祖脉宝身,血脉蜕变,晋升更高,大致就是打破四限,跻身无漏流派主的层级。
结果季修一跃而起,后来居上,竟堪堪与她比肩!
何等妖孽的速度 白烁心中涟漪顿生,但不管如何,她依旧坚定站在了季修身畔,俏脸冰寒:
“玄符教的道友,此行前路蒙昧,机缘颇多,少不得相互帮扶,这天材既是季修先见,为他所得也是情理之中。”
“诸位真要在此大动干戈,大打出手不成?”
“莫非是忘记了此前元府大门外险些内讧,导致出现纰漏,惹得渊墟气大涨,导致损兵折将的后果了么!”
经过白烁语气一激,那玄符教真传气息一滞,原本想要继续出手的动作,有些迟疑。
他们此来,乃是领了真尊诏令,所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抵达这‘元府尽头’,从那或许存在的道君兵解肉身上,带走一样事物。
其他的都是旁支末节,不被真尊注意。
“这”
那玄符真传闻言,有些投鼠忌器。
随即不漏痕迹的侧眸,在玄符教诸人里逐一望去,最后看向隐匿气息,作为玄霄真尊座下真人,却自斩道途,跌落大境,只为迈入这元府的玄青黎。
见到这位不着痕迹,轻摇下头。
随即自己耳畔,便有道音传递:
“一株天材,与真尊所需、我玄符教所图相比,差之甚远,不足以大动干戈,且遂她的话去。”
“到了最后,我等若能得偿所愿,元府一应事物若是想要,自然能够重新取回,与究竟在谁之手,并无瓜葛干系。”
听到这里,这玄符教真传这才罢手,眸光闪烁,警告的盯了季修一眼,随即罢手。
对此,季修不以为意。
他只侧眸看向青丝披肩,眼神充斥冷意,毫无顾忌便站在自己身畔的白烁,眼神温和。
故交之友,比之同在大玄阵营却漠然冷视的州阀众人,要好了不知多少。
心中想罢,他随即提起‘金刚杵’,不知为何,在那扮演过程里,唯有须弥祖师才能驾驭的物件,他竟也能用得得心应手。
只是将其抬起,轻轻一敲.
那枚顶上结了九百年的‘须弥仙果’,便应声坠于他手。
与此同时,还有几道堪比地宝的须弥灵叶,纷纷而落,看得众人呼吸粗重,眼神一眨不眨。
结果,还不待有些人眼馋着想要分一杯羹,便被季修转手赠与了身侧白烁,把诸般好处,都给自己人尽数瓜分,一点都没给外人留下。
“此子手中所提的‘杵’,我好像在哪道记载之中见过”
而此时。
玄符教内未曾暴露身份,但眼界颇高,乃真尊座下弟子,甚至曾为真人的玄青黎看向季修手中所提,并未发出全部神威的金刚杵,眉头皱了皱,不由深思:
“怎得与净土二天之一,某座曾以‘普渡众天,万道归一’为教义,意图要建立一座融尽诸般体系的佛陀圣地,所压箱底、镇气数的佛道宝器,如此相像?”
“但那样的玩意,不应出现在这诸法无常道君元府才是,应当是我记错了”
而就在他暗自思索的过程里 随着季修迎着诸人眼红的眸光,敲下‘须弥仙果’,就好像是打开某道门户的钥匙一样,骤然间————
这座‘须弥山院’再行变故,就好像镜中之花,水中之月般,骤然破碎!
眼前的场景如泡沫般重组,整座山院的景象只是数息,便转化为了一道被诸多古朴巨柱撑着的巨大长廊,叫众人瞬间置身其中!
这座灯火微黯,恢弘大气的长廊两侧,悬挂着一幅幅壁画,这些壁画除却描绘着栩栩如生的情景之外,尚有提名。
而众人站在长廊起始,在他们面前左侧,赫然便有一副描绘‘须弥山院’的壁画。
其上提名————
道君学艺须弥山 而似这般壁画之数,一眼望去.
足足一十八副!
在这一十八副壁画尽头。
则有一道通体如玉石澄澈,似有万法交织的拱门,隐生屏障,若隐若现.
(ps:感谢阿平、今夜杀人夜的盟主,这一个月作者没看后台,我的作者朋友跟我说我才知道多了两个盟主实在愧受,谢谢哥,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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