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风仿佛是格蕾雅的心情。
她凝视着前方邓肯的背影，终于按耐不住道：“她为什么称呼你为陛下？”
“你到底是谁？”
能够让神灵称呼为陛下的存在，人类历史上都没有几个，这个世界更是接近一个都没有。
邓肯闻言停下脚步，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格蕾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很好奇？”
“是。”女巫格蕾雅严肃点头道：“至少你得给我一些答案。”
她都跟到这里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这对她不公平。
邓肯沉思了片刻，站在前方的悬崖边，凝视着不远处的小型神庙金字塔，缓缓道：“我曾经建立过一个庞大的帝国。”
“万灵算是我当初的手下败将吧。”
万灵不满，小声逼逼。
什么叫手下败将，当时它们还没输，未来还有草原的雄鹰呢，它们只是战略性撤退。
再说了，怎么能这么说队友的呢？
邓肯微笑伸手拂过空气，好似在安抚根本不存的万灵精魂，它们是依托于万物有灵论存在的，强大的个体就是万灵信仰里面的神灵，但本质上它们具备集合成为类似盖亚意识的存在。
果然如此。
女巫格蕾雅好奇道：“有多大？”
帝国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
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帝国是在公元前两千年左右，但苏美尔消亡的很早，留下个余孽吉尔伽美什，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拿着神话信仰的遗骸当宝具用。
诸神留给他美索不达米亚的史诗神话，是希望他复苏传承，让空中花园再次闪耀，不是让他拿着当把剑用来欺负其他弱小英灵的。
真遇到大佬，他得被揍成狗。
这货色也就是在凡人里面跳，遇到奥丁了，遇到释迦摩尼了，他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
严格来说，大家真正熟悉的帝国，是古波斯帝国，大概是公元前五百年左右，跟当前的时代节点比较接近。黄金沙漠以东确实有帝国，并且已经衰弱，要是出现个亚历山大大帝般的人物，直接灭掉这个帝国机会很大。
邓肯口中的庞大帝国，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
那么答案已经浮出水面了。
只不过女巫格蕾雅不能说，也不能问，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追问到底。
邓肯沉吟了片刻，缓缓道：“从北地冰原到风暴群岛，从黄金海岸到东方沙漠，从信仰诸神的剑湾海峡到我们脚下的南亚次大陆。”
这么大？！
你确定你不是在吹牛？
女巫格蕾雅自然知道邓肯很大，但如此庞大的帝国疆域，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管理得过来？
邓肯好似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点点头道：“确实很难管理。”
北欧基本上就是分封出去的。
从意大利到不列颠，大半个欧洲版图才是核心，君士但丁堡能管理东方，但事实上美索不达米亚后期就管理败坏了，更别说还有大片广袤的罗斯地图，那些巴比伦蛮族十分头疼，打到后面已经实在是扩张不动了。
在邓肯执政的后期，北非迦太基都是放养的状态，地方总督自己攻略非洲，具体打下来了多大的疆域，他都不清楚了。
估计得等到进入现代后，历史学家才能统计出全盛时期占领了多少非洲地盘。
这还不算海外殖民点，冰岛以及格兰陵岛，外加西非等地。
“那岂不是横跨三块大陆架？”
女巫格蕾雅的神色震惊，她感觉邓肯没有说谎，但要是真的，那未免也太大了吧？
按照她的理解，那就是征服了北方蛮族（日耳曼人），西部诸国（欧洲），黄金海岸（古埃及），风暴群岛与剑湾海峡（北非周边），沙漠帝国（中东波斯帝国）等等地盘。
事实上，邓肯打下的疆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因为她无法理解广袤的俄罗斯周边地盘。
不过打下来了，根本无法管理。
限制邓肯的是整个时代，要不然他能一路杀穿次大陆，征服中东，印度，欧亚地区，直接打到喜马拉雅山脉。
欧亚非。
格蕾雅说的没错，确实是横跨三块大陆架。
“所以神灵才会称呼他为陛下？”
女巫格蕾雅还想再问什么，但是邓肯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了，有些事情，猜到一点大概就行，信不信随你。
万灵都已经梭哈了，爱信不信。
维度空间。
邓肯的意志返回了上帝视角下，他如今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更深层的了解，正在逐步解析诸神存在的根源，以及如何在某种程度上把祂们消灭掉。
“这其实就是一场诸神的角斗，吃鸡模式。”
“祂们在玩无限流降临。”
“在黑暗时代，第一批的地球神和异界神降临，当时应该有三个神系阵营，根源世界的地球神，这个世界的土著神，以及来自其他地方的异界神。”
“祂们每个人都带了筹码进来，就像是我消耗的传说度，而神灵则应该是用神性力量凝聚了化身载体。”
“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吃鸡地图。”
“黑暗时代的第一场吃鸡，毫无疑问是异界神赢了，阿曼神镇压当世，融合了古埃及神灵，而其他异界神跟土著神融合，转化为了后来的狂怒神系。”
“异界神赢得了黑暗时代的战果，并且已经结算完毕，享受了数千年的辉煌。”
“而现在就是第二场吃鸡模式。”
“时代从黑暗时代，进入了帝国时代。”
当时应该是有很多神灵带资进组打匹配，从各方面遗留的痕迹来看，地球神都来了一大批，印第安诸神、非洲诸神、欧洲诸神等，大概率都有人来过。
考虑到神话时代的传说，蟾人、蛙人、蛇人等等，大概率异界神也来了不少，非人类的异界神都降临了一些。
大部分土著神都消亡了，目前实力最强大的还是狂怒神系。
上半场打完，已经结算完毕。
下半场开始，时代发生变化，文明向前迈进，版本更替，游牧民族进入强势期，万灵信仰直接下场，决定梭哈一把，因为黑暗时代，它们的优势很弱，可是这个时代，游牧民版本崛起后，就是它们的强势期了。
能不能吃顿饱的，全靠这一波。
因为随着文明迈进，当帝国时代结束后，万灵信仰又进入了衰退期，它们的强势版本已经过去，越往后文明发展，越是属于某些阵营的强势期。
诸神下场角斗。
有人一开始就被斩杀，血本无归，甚至是本体都消亡陨落，有人小吃了一块肉，在黑暗时代版本更替时被扫地出门，斩断现实信仰，但总体来说小赚不亏，也有人挺到了最后，虽然没有大赢，但苟着发育这么多年，也算是吃了一顿好的。
最大的赢家肯定是版本之子，从头吃到尾，吃得饱饱的，现在强得不行。
万灵也想吃顿好的，它们想吃鸡！
错过这个版本强势期，万灵又得被人吊起来打。
在用这种方式解读了诸神的存在后，邓肯对眼下世界的格局便一目了然了。
文明更替，一波接一波。
上个版本的神灵，不一定就强势于这个版本，况且祂们干涉现实也受到约束，所以诸神才会有眷者、选民等，因为祂们需要现实世界的打手，人间的代言人。
旧时代神灵转化为信仰诸神，就是狂怒神系在主动适应当前的版本更新。
谁抗住了时代更替，至少还能辉煌上千年。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因为首领克烈可汗感染瘟疫，在随军萨满祭司的支持下，邓肯实际上已经掌握了这支东方游牧民的指挥权。
土尔扈特部是当年跟中州精灵交手过的游牧民，虽然部落的规模不是很大，可是战斗力却是一等一的，单打独斗绝对不是蛮子们的对手，但是打军团战，蛮子大军都未必能占到什么优势。
你直接可以把他们视作为蒙古精锐游骑兵，而且神话时代的身体素质更强悍一些。
别看他们输了，但能跟精灵对射的人类可不多。
特奥蒂瓦。
这是一座已经破败的城市，曾经的辉煌早已一去不复返，在黑暗时代玛雅文明就没熬到最后，整个南北美洲，成型成体系的信仰就三大分支，玛雅文明、印加文明、阿兹特克文明。
毫无疑问，更加残暴的阿兹特克诸神熬到了最后，于是南北美洲的诸神面相几乎都被祂们吞掉了。
“你有什么打算？”
女巫格蕾雅不知道邓肯为什么会返回这里，当她看到前方残破的神庙时，她好似猜到了什么，神色十分震惊道：“你想召唤羽蛇神？！”
邓肯缓缓点头道：“既然玉米女神可以加入万灵信仰，那么为什么羽蛇神不可以？”
他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而且游牧民族骑兵部队最重要的就是机动性，硬耗打攻坚战，土尔扈特部的精锐骑兵都得消耗在这里。
上帝之鞭阿提拉就是攻城被活生生耗死的，二三十万的部队大溃败。
堂堂帝国皇帝，怎么可能干这种蠢事。
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邓肯的目标很明确，准备工作可以多耗费一点时间，但是一旦开战了，那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长驱直入，进攻阿兹特克的首都，把他们的老家给端了！
开玩笑。
土尔扈特部至少有数百人可汗亲卫，给邓肯八百可汗亲卫，十万人的军队他都敢硬冲。
什么雄鹰武士，美洲虎武士，土鸡瓦犬尔。
他现在就是要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一旦全面开战，邓肯几乎都不会再管后方了，直接打到摘下蒙特马二世的脑袋为止。
既然要斩断阿兹特克诸神的信仰，那么就要提前准备好替代品。
苍天意志可以强迫他们改信，但总归是不同信仰，最好的方式就是扶持一个代理人，或者说重新选一个主神出来，玉米女神若菈妮有点位格不够，这片土地崇尚太阳神，而羽蛇神就是他们传说中第二纪元的太阳神。
更何况，羽蛇神反对血祭人祭，邓肯是肯定要废除人祭的，那么跟羽蛇神就有天然的合作点。
现在就看他的面子够不够硬，能不能通过仪式把羽蛇神召唤回来。
羽蛇神庙。
在特奥蒂瓦就有一座残破的羽蛇神庙遗址，在邓肯的命令下，游牧民释放了原住民祭司，然后由他们来布置仪式召唤羽蛇神的降临，这位存在的神职非常多，祂被玛雅人称作为库库尔坎，被阿兹特克人称作魁札尔科亚特尔。
羽蛇神厌恶活祭与血祭仪式，曾经一度执掌太阳神尊位，召唤祂没有那么麻烦，不需要准备大量的人祭俘虏，关键是看祂愿不愿意回应，毕竟这位神灵已经有点神隐的架势了。
祂并没有陨落，但抛弃了这片土地的人们，也不再回应仪式祭献，不过这里依旧存在祂的一点痕迹。
邓肯这个人间体的位格不够，想要召唤羽蛇神的意志，必须得上大号。
一夜很快过去。
在第二天，那残破的羽蛇神庙已经修建起来了一座座的高台，破败的神庙金字塔进过了简易的修缮，正中央则是一个祭坛，祭司们点燃了熏香，并且奉上了各种各样的贡品，只要不是活祭血祭，他们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准备上了。
但印第安文明已经太久没有召唤过羽蛇神的意志并且祈求祂的共鸣了。
所以那为首的祭司极为忐忑，害怕无法得到羽蛇神的回应，直接被暴怒的游牧民们砍掉了脑袋。
邓肯的身影出现在了神庙祭坛下。
他英武的身躯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在神庙的祭坛下，女巫格蕾雅紧张地注视着，这场祭献召唤没有任何人协助，邓肯就是唯一的仪式主导者，所有的准备工作祭司们已经完成了。
一阵狂风呼啸！
随着邓肯神色凝重地一步步踏上台阶，不知道何时山谷的风开始盘旋，紧接着在格蕾雅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神庙祭坛的上方居然浮现了一片雨云，就那么一小块地方，其他的地方都是晴空万里，唯独神庙祭坛的上方，邓肯行走的位置，落下了一阵濛濛细雨。
甚至这雨都好似不敢下得更大一点！
羽蛇神是玛雅人心目中带来雨季，与播种、收获、五谷丰登有关的神祇。
“吾。”
“邓肯奥古斯都凯撒！”
“以帝国皇帝、欧洲之父、万王之王、阿瓦隆信仰守护者、希腊诸神盟友、守誓者、弑神者之名！”
“召唤你的意志降临，羽蛇神库库尔坎，阿兹特克人口中的魁札尔科亚特尔！”
咔嚓！
维度空间内。
上帝视角下的投影页面好似浮现一丝丝的裂痕，这一刻就宛如是现实破碎般，投影页面居然出现了裂痕，邓肯点燃了熊熊祭火，每当他念出一个尊名，那燃烧的祭火便更旺盛一分，当弑神者的称号被提起时，那祭火疯狂燃烧，并且宛如震颤般，在肉眼不可见的情况下撕裂了空间。
现实位面被撕碎了！
邓肯调动了本体的力量，并且跨越了现实与空间，链接到了根源世界。
现在就看一号人间体，帝国皇帝，万王之王的面子够不够大了！
要是不给面子。
回头就灭了根源世界南美洲和北美洲的土著信仰，直接把印第安的三大文明，玛雅文明，印加文明，阿兹特克文明的信仰一起端了。
先礼后兵，礼数要给足，这样砍人的时候就不用犹豫。
一丝轻颤响起。
在邓肯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维度空间的投影页面里面，居然出现了一重接着一重的世界，他看到了许多的天使，以及类似天使和神使的存在，甚至有些实力不弱于诸神，更有甚者力量接近于奥林匹斯主神的级别。
一重又一重，仿佛是天堂，一共是七重。
最终。
邓肯看到了一头长满洁白羽毛的羽蛇神，但不确定是不是要他召唤的那一个。
毕竟羽蛇神也没说只有一个。
投影页面好似浮现一丝模糊的痕迹，居然倒影出来了罗马的七丘之城，紧接着那庞大的羽蛇神展翼腾空，祂的意志跟邓肯产生微妙的接触，幽幽叹息道：“为何召唤我！…万王之王邓肯！…吾的信仰，早已脱离根源世界！…”
祂这是跑哪里去了？
羽蛇神是一位善神，在根源世界的信仰很微弱，在这里也渐渐被遗忘，但祂所在的地方，着实是有点奇特。
邓肯闭上眼睛，缓缓道：“我要重塑阿兹特克人的信仰。”
“我需要你的一道化身。”
“并且，这道化身要成为万灵信仰的一部分。”
邓肯居然跟那一重又一重的世界产生一丝微妙的共鸣，但却并非是因为他的领域法则，而是他曾经是帝国皇帝，并且统治着罗马的一切。
那地方太微妙了，好似映照了天堂，又好似有着极大的差别。
许久的沉默。
羽蛇神在犹豫，祂可以拒绝，但最终还是决定给万王之王一个面子，只是一道意志化身的话，对祂来说并非是难事。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眼前的祭坛开始笼罩淡淡的灵光，紧接着一场雨季到来，并且波及到了方圆近千公里的范围。
曾经的太阳神，亦是司掌诸多神职的存在，羽蛇神的意志回到了这里。
祂是被邓肯‘硬’请回来的。
万灵在欢呼！
这个强力盟友出乎预料的可靠，羽蛇神的归来，意味着祂们斩杀太阳神后，可以轻松替换此地的信仰，并且重塑印第安演化分支的格局。
可以考虑动手了。
邓肯这一次的终极目标是阿兹特克人的太阳神托纳提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