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节也是辛苦游说,才从回纥豆这里取得了使者的任务。
算起来,窦节也是回纥豆的亲戚,他娶了回纥豆的堂姐。
可随着窦节离去,回纥豆想法转变,也没有人能再劝。
反复衡量之后,他决定自己动手来拿这个西部大人的名号、地位。
国主大首领已经被杀,若是能为大首领复仇,王庭贵族必须给与他足够的回报。
击败汉军的军事威望,也足以让他成为实际的西部大人。
想明白这一茬后,回纥豆自然是‘吾欲王则王,何假手于汉?’。
至于堂姐夫窦节的性命…这重要么?
堂姐还在,再找个堂姐夫不就行了?
与他回纥豆有血亲的是窦节的子女,而不是窦节!
这个朴实无华的认知之下,他根本不会在乎一个部落中的流亡汉人女婿。
可为了激励各部头领、贵族一起拼命,回纥豆召集大小贵族,当众盟誓:“今汉大司马杀我国主,能杀汉大司马者,自当为西部之主!有违此誓,当被万马践踏而死!”
见回纥豆率先表态,其他首领、贵族依次宣誓,誓言内容大同小异。
随后,彻夜观战的鲜卑人在吃过干粮后,就向着徐晃阵地发动冲击。
经过大半夜的修固,徐晃已将中军丢弃的低矮鹿角收集、运输到自己阵前摆放,并堆雪做墙。
这种雪墙往往虚有其表,虽有五六尺高,但马匹轻易就能撞破。
可少数雪墙之内是低矮鹿角重迭而成,这些鹿角充当骨架,往上堆积雪团,形成了相对坚固的壁垒。
除了低矮鹿角、真假雪墙之外,徐晃还间隔十余步垒砌直径丈余的锥形雪堆。
这些锥形雪堆踩踏的十分坚固,可以有效妨碍骑军的冲击秩序。
天气晴朗光线良好,初升的太阳大放光明,就悬在徐晃阵地背后,渐渐升高。
而从西边发动冲击的鲜卑大小骑群迎着太阳,或持弓控马先行,或持矛企图从南边侧翼迂回侧击。
也有一支规模千余的鲜卑突骑从北边山脚附近发动攻势,也是想要进攻徐晃的北边侧翼。
然而赵云所督千骑就在附近山沟集结、休整,赵云只率十余骑站在高处观察战场变化。
为了抵挡雪原光芒照伤眼睛,赵云脸上蒙着两层黑纱巾,保温的同时可以保护他的视力。
“将军快看,大司马中军敢死兵已开始集结!”
有一名负责观望战场形势变化的军吏开口,展臂指着集结、运动的敢死兵阵地。
已阵斩鲜卑国主魁头,所以赵基不可能放任敢死兵脱离视野。
赵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敢死兵阵地,便不再观察,而是专心望着那支从北面山脚迂回企图发动侧翼夹击的鲜卑骑队。
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立刻率所部骑士运动起来,加速对冲过去;吸引这支鲜卑骑士的注意力,让徐晃能专心应对正面的鲜卑主力。
还有一条路,就是放任鲜卑侧翼游击骑士进攻徐晃侧翼,然后等他们纠缠、厮杀时,赵云这千余骑再投入战斗,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还能起到夹击效果。
赵云一时间陷入了为难,身为一个将军,他很清楚徐晃的正面、侧翼阵地是稳固的,北侧翼阵地不是千余鲜卑骑队能轻易突破的。
一旦这千余鲜卑骑队发动进攻,那为了更好的发挥战斗效率,千余鲜卑骑队会分散成大小不一的中小型骑队。
徐晃侧翼自能挡住这种层次的突击、强袭,陷入纠缠的鲜卑骑队就会分散作战,短期内很难重新集结。
就算集结,也是向后方撤离,拉开距离后,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下进行重整。
也就是说,赵云选择以逸待劳,不仅能以较低的损失击溃对面的鲜卑千骑队,更有较高的可能,会快速且直接的重创对方,减少己方与徐晃的折损。
虽然进入西州以来与徐晃共事许久,如今徐晃更是前军都督。
可是目前徐晃没有对他这里出示求援相关的旗语,赵云也只是略作犹豫,就冷静下令:“全军备战,待敌骑冲散后,随我一同出击,务必一举击溃敌众。”
“喏!”
几名使骑策马离去,控马绕积雪缓坡走之字形,曲折下坡。
徐晃阵地,徐晃站在防线后的战车上,身披重铠斗篷配色相对朴素,身边还站着相同打扮的几十个重甲车兵,都是环绕战旗而立。
这让徐晃混迹其中,毫无突兀之处。
保护他,就是保护战旗。
就算有小股鲜卑突骑冲撞进来,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军队经过一年半的建设,中低级军吏已经可以自行处理各种战术应对、衔接问题。
鲜卑游骑伴随着突骑一起冲锋,宽两里多的战线上六千余步兵丝毫不惧。
他们端着强弩,仔细瞄准,此刻大约有四千余张强弩与部分重弩。
还有千余擅用弓箭的重步兵,他们立在后排以标准步射站姿。
更有小部分精锐弓弩手组成应急小队,直接听命于营督,负责局部狙杀。
“稳住!”
一名营督蹲伏在地通过车阵隙缝观察鲜卑骑士的间距,他扯着嗓子呼喝,声腔蛮横。
谁敢乱射,并带动周围人发射,那他一定会严惩对方!
不同于克制的弩手,当鲜卑骑士突入百步范围内,弓手就开始急速抛射。
连续三轮相对齐整的抛射后,弓手个人素质不同,就无法保持齐射,箭矢依旧连贯如雨射向对面。
当三轮箭矢坠地时,冲锋最前的鲜卑游骑突进到四五十步,就开始张开骑弓,在接近三十余步的射出自以为精准的一箭。
然而车阵后的四千余强弩依旧静伏不动,几乎眨眼间鲜卑游骑减速,突骑冲锋速度不减,或跃马跳过雪墙,也有跳跃失败撞在雪墙上的。
更不断有马腿被低矮鹿角绊倒,连人带马扑倒在骑群之中长嘶惨叫的。
临近车阵十五步时,就是徐晃布置的锥形雪堆,这些雪堆对冲击的鲜卑突骑起到了简单的分流、汇流效果。
“就是此刻…”
徐晃心中默念,几乎同时四千张强弩一齐发射,冲锋的前排鲜卑突骑人马几乎顷刻间静止不动,紧接着就是人仰马翻。
“杀贼!”
“杀啊!”
只是下士的郝昭扣动机簧后,耳中响彻各种军吏呼喊声,鼓声也是突然大作,他抄起铁戟与两侧袍泽不分先后翻过车阵矮墙,少数突入到阵前的鲜卑突骑也陷入慌乱,或被短矛射中人马,或被精锐弓弩小队狙杀。
“杀!”
郝昭瞪目大喊,他有一双大长腿,冲在最前双手持戟挑落一名鲜卑突骑。
对方丢弃骑槊,哪怕坠马也要双手抓着郝昭的铁戟。
待对方坠落,郝昭双手紧握戟把奋力向前捅刺,翻搅,这个鲜卑突骑瞪目惨叫更是手掌牢牢抓握。
郝昭拔不出戟,一名伙伴这时候跟上来,手中长矛掼入这突骑口腔,顿时对方双手无力,郝昭拔出戟见又有突骑靠近,挥击铁戟打歪对方刺出的矛。
瞬息之间后方冲来的伙伴持步槊扎中对方胸膛,直接撞下马来。
不等郝昭喘息,见又有鲜卑突骑持矛冲来,只是速度没能提起来。
结果后方精锐弓弩手已站到了车阵之上,一名弩手扣发机簧,郝昭只觉得头顶有异响,对面五步外的突骑面门中弩,身形摇晃坠落到郝昭面前。
对方滚落速度不减,郝昭一跳越过,来不及思考什么,就继续前冲,一些坠马的鲜卑突骑也拔刀或持矛上前厮杀。
郝昭手中铁戟迅猛,拨开对方刺来的矛,轻易扎中对方左胸。
见又有矛朝他刺来,郝昭放弃戟,反手抓着对方刺来的矛,竟一把扯了过来。
对方的矛太长,整个人也跟着冲到郝昭面前,两个人当即抱在一起摔跤、扭打起来。
很快郝昭就骑在对方身上,他手臂更长,轻易扼住对方脖子。
气血沸腾,郝昭大口喘息,死死盯着对方双目,直到对方不再挣扎后,才松手…又觉得不妥,右手握拳锤在对方鼻梁,顿时鼻子打塌鼻血流出。
不见对方有什么异动,郝昭这才起身要找长杆兵器,却见冲锋的伙伴都已冲到十几步前,周围只剩下一些砍脑袋的人。
郝昭也就拔出剑,快速解下这颗脑袋,刚在腰间绑好,就见一名虎步军下士将另一颗脑袋给他抛过来。
郝昭接住后抓着这颗发辫满是血污的头颅,挂在了腰间另一侧。
抓雪搓洗手上血迹后,他拿起铁戟就往交战处大步流星而去。
而此刻,赵云引着八百余骑也完成冲锋,追逐溃骑一路向西。
望见后撤的鲜卑战旗,赵云当即舍弃溃兵,向东南方向进行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