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回到凡尔赛宫，就看到亚历山德拉正在会客厅里等他。
一身最流行的浅紫色宽松长裙的王太子妃微笑着向他屈膝行礼：“亲爱的，您可算回来了。”
约瑟夫上前和她贴了贴脸：“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哦，您的裙子衬得您今天格外漂亮。”
“谢谢您。我也很喜欢它。”亚历山德拉开心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而后取出几页文稿，“那个，这是下周要在‘巴黎少年数学竞赛’开幕式上的演讲稿，您能帮我看看吗？
“盖诺先生最近失恋了，每天都像只被水泡过的猫似的，我担心他的状态会出什么纰漏。”
盖诺就是她的书记官。
“当然。”约瑟夫微笑着翻开演讲稿。
这项竞赛是两年前亚历山德拉在他的建议下亲自组织举办的。说是“巴黎少年数学竞赛”，其实全法国13岁以下的孩子都能参加，规模和影响力都很大。所以这也是她最为重视的事情之一。
“嗯，开篇很有气势，写出了法兰西对于数学的传统重视。”约瑟夫称赞道，“后面这段关于去年冠军莫森特求学经历的描述，非常感人。”
亚历山德拉点头：“他到9岁时都还只学过加减法计算而已，还好他后来去了迪比松子爵的学校，那里的教师才发现了他的数学天赋。”
约瑟夫闻言突然心中一动，问道：“你还记得去年的比赛里，来自教会学校的孩子获得的最高名次吗？”
王太子妃摇头：“我只能确定，前十名里没有来自教会学校的。”
“前年呢？”
“也绝没有进入前十。”亚历山德拉说着，示意侍女去取前两届比赛的记录。
十多分钟后，她从侍女手里接过文档，找出约瑟夫要的数据：“前年最高名次是第29名，去年则是第37名，殿下。”
约瑟夫却是露出微笑。
当初巴黎少年数学竞赛为了方便组织，是以学校为报名单位的，所以已经成了法国人评价学校水平的重要标准。
而前两届比赛的冠亚军都被来自新小学的学生所包揽——目前巴黎已建起了12所新小学，其他省份也建了近30所。
没办法，后世的先进教学理念根本不是教会学校那一套所能比的，学习效率高了十倍不止，所学的内容也更新，更具有启发性。
这样的环境下出来的学生，对教会学校就是降维打击。
虽然也有私立贵族学校的学生获得过第三名，但那孩子是数学世家出身，从小就受过扎实的数学基本功训练。
就这样，也不是新小学里那些有天赋的孩子的对手。
以前新小学刚刚起步，约瑟夫还担心会受到教会的打压，而现在法国人对新小学已非常认可，学校光是每年获得的捐款就有近百万法郎。
那么现在正好可以借用数学竞赛进一步打击教会学校。
但仅是这样还不够。约瑟夫皱眉思忖着，如果教会厚着脸皮硬装没事，顶多就是能进一步增加新小学的数量而已。
得让教会面临利益上的损失，他们才会知难而退。
强制要求教会学校提高教学质量？
起效太慢了。人家说需要三年五年来进行改革，也是合情合理的。
把中学和大学也加进来？
那还得先搞一些类似的竞赛造势才行。
可教育领域的事情也就这些了…
等等，还漏了一项。约瑟夫的眉头舒展，学前教育也是教育啊。
现在法国正大力发展工业，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从事各种工作，托育得尽快落实才行。
而在全国各地建立幼儿园的任务当然就要由教会负责了。
这可不是投入一点儿钱和精力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在亚历山德拉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您今天真是帮了大忙。”
后者诧异地眨着大眼睛：“啊？不是您在帮我改演讲稿吗…”
很快，约瑟夫改完了稿子，交给亚历山德拉去念熟，又吩咐埃芒道：“请让迪比松子爵和德尼科男爵来见我。”
嗯，《巴黎商报》的主编先生在今年年初时也获封了爵位。
一小时后，约瑟夫将在全国建立幼儿园系统的事情对两人大致说了一遍，而后看向德尼科道：
“您尽快就此事开始造势，要把影响搞得大一些。”
商报主编思索道：“您是说，找几名因工作而难以照顾孩子的妇女，在市政厅前哭诉她们的孩子每天都饿得大哭几个小时，或是因孩子无人照顾而差点儿落入塞纳河里。
“然后让一些人跳出来说‘女人就不该出来工作，在家照顾孩子才是她们的职责’。
“最后由一位有名望的夫人‘发现真相’，原来是那几名妇女家中有人重病或是欠了钱，她们为了维持家庭，必须外出工作。
“她接着提出，如果政府能建立在人们工作时帮他们管孩子的机构就好了。
“我会让最好的记者连续报道此事…”
约瑟夫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这比自己先前构想的方法还要好，主编先生真的是彻底领悟了引导舆论的精髓。
“您的方案非常好，就这么执行吧。”
约瑟夫又对德尼科男爵道：“您先让人着手编制一份《托育指导手册》，主要内容是针对3至5岁的孩子进行统一照顾。先不用太细，有饮食、休息和接送制度方面的就行。
“然后在巴黎各区招募一些有带孩子经验的妇女，让她们按照《手册》进行简单培训。哦，所需的人手和经费都由户籍部调拨给您。”
德尼科仔细在本子上记下，欠身道：“遵从您的吩咐，殿下。”
凡尔赛宫二楼的一座大厅里，王太子妃正优雅地吩咐仆人们为来宾分发酒水和甜点。
这是她主办的“法兰西的教育和工业”主题沙龙。
一位巴黎大学极具声望的学者正在发表演讲，周围的人们不时赞许地点头附和。
而此时奥拉托利会总会长布瓦西大主教却是苦着脸对坐在身旁的王太子道：“殿下，距离数学竞赛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了，这根本不够…”
约瑟夫微笑打断了他：“您太谦虚了，奥拉托利会在全国有十几万名学生，随便挑几个有天赋的加强训练一下，获得前三名简直就像在桶里叉鱼一样容易。”
奥拉托利会是法国非常热衷于中小学教育的一个修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