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上穿的是军装,并没有像那些球迷那样穿着球衣,但是在走出酒吧的时候,李承闲的心情是沉重的。
“就差那么一点,如果进球了话,咱们就是就赢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战友聊着比赛,李承闲的心情别提多烦了。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球赛的时候,才会忘记身处边寨的空虚和寂寞。
毕竟,边境是远离尘嚣,远离文明的地方。
“哎呀,就像慕尼黑的比赛一样…”
“你他妈的会聊天吗?”
李承闲忍不住骂了一句。
虽然他并不是SEA人,但是和很多掸邦人一样,他会为SEA的胜利而欢呼,为了他们的失落而失落。
精神SEA人?
不,在更多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一家人。
掸邦、暹罗、大马、泗水、棉兰老…当然,还有SEA他们都是一家人,流着相同的血脉,有着相同的观念。
尽管护照将他们分属不同的国籍,但是他们总归是一家人。
这天晚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地。幸亏从镇子驱车到军营的一路上没有什么车,雨林公路嘛,顶多只有一些猴子之类的动物。
驻扎在边境的生活,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极其无聊的时候,也就是出营的时候,才能让这些军人稍微放松了一下。
也让无趣的生活,变得充实了一些。
不过,很快,他们就把输球的负面情绪丢了一旁,而是在那里聊着最近的形势。
“…听说仰光那边抓紧了对游击队的清剿,很多游击队都遭受重创,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过一劫。”
驾驶着越野车田成光的话音刚落,李承闲就冷冰冰的说道:
“和我们有关系吗?别忘了几年前,咱们还在边境线上和他们大打出手呢!”
他口中的几年前,是游击队企图渗透过边境,结果被边防部队发现在,双方在边境线上大打出手,当时超过四千人的游击队包围了掸邦一个边防营,还有一副要将他们歼灭的态势。
不过他们没想到,掸邦防卫军的后方反应会那么快,仅仅几分钟后用猛烈的炮火和空中支援击退了游击队的进攻,并且将其重创。
随后,空军对游击队的营地和控制区域实施长达半年的空袭,并且在仰光情报局的情报支持下,实施了多次斩首空袭,从而迫使对方主动求和,对方承诺永远不会再侵犯掸邦边境。
也正是那次激战之后,原本紧张的边境态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有时候,一场冲突并不见得是件坏事。
也正是那场边境冲突,让掸邦坚定的推行着全民兵役——无论男女都必须服兵役。
对于人口只有几百万人的掸邦来说,这是保证安全的唯一选择。
就在越野车沿着雨林公路行驶的时候,在十几公里之外,从不曾有人进入的雨林里,闯入了一群外来者。
雨林的湿气浸透了游击队员们褴褛的衣衫。领头的军人身上的军服左袖被弹片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结痂的伤口,暗红的血渍在布料上晕开,像一朵枯萎的木棉花。他蹲下身时,裤腿裂口处露出被蚂蟥咬过的疤痕,新旧伤疤在黝黑的皮肤上交错成网。
他身后,背着M22冲锋枪的战士,时而警惕的看着周围,他的背带是用背包绳临时绑的,原本的帆布带早在三周前那场遭遇战里就被机枪子弹打断了。他的右耳缺了块肉——那是七年前,遭受空袭时白磷弹的“馈赠“,虽然伤口早就愈合了,在潮湿的空气里隐隐作痛。
在他的后方,另一名战士的胶底鞋已经开了胶,每走一步都会挤出泥水。他腰间的手榴弹袋被弹片划破,现在用布绳捆着,绿色的布条勒进绿色军服的纤维里,渗出深色的汗渍。
而另一边一名战士的帽子上,则多出了一个弹孔,那是流弹留下的纪念。他的左脸肿着,颧骨处结着紫黑色的血块——昨晚的突围战中,某个政府军士兵的枪托给他留下了这个“勋章“。
队伍末尾的老兵阿泰拖着一条伤腿,绷带早就被泥浆染成了褐色。他背上一支的M21半自动步枪,枪托上刻着七道划痕,每一道都代表一次成功的伏击。
晨雾像潮湿的纱布般笼罩着热带雨林,将一切轮廓都模糊成深浅不一的绿色。而绿色又将他们所有人都 当晨雾掠过他们破烂的衣角时,带血的布条像战旗般轻轻飘动。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硝烟、汗水和伤口溃烂的混合气息,这是丛林战士特有的味道。
领头的队长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手背上那道新鲜的刀伤又开始渗血。他想起三天前那个政府军侦察兵死前的眼神,想起自己用那把锈迹斑斑的刺刀割断对方喉咙时,温热的鲜血是如何溅在自己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军装上的。
“继续前进。“
他嘶哑着嗓子下令,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游击队员们沉默地没入雨林,他们褴褛的背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终于,在越过一座大山之后,他蹲在一棵板状根的大树下,竖起手掌示意停止前进。三十几名游击队员立刻散开,像水滴渗入海绵般消失在藤蔓与蕨类之间。
M21半自动步枪的核桃楸枪托抵在肩窝,他的食指虚扣在扳机护圈上。他的目光穿透雾气,扫视着前方五十米处的界碑——那块被苔藓侵蚀的花岗岩上,模糊可见几年前刻下的边境线符号。
这里是少有的几段没有铁丝网的边境线。但是想来到这里,必须翻山越岭,必须通过雨林无人区,这一路上,他们有十几个人丢在了雨林里,有的人陷入了沼泽,有的人坠入了悬崖,有的人被蚂蚁咬死了。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这里…
“安全。“
战友的声音从右后方三米处传来。这个瘦小的年轻人正用M22冲锋枪的枪管轻轻拨开一片树叶,露出的眼睛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
“小心一点,越过界碑,就是掸邦了,他们在边境驻扎有重兵!”
“都是他妈的帝国主义的走狗,无非就是主人不一样!”
少半截耳朵的战士摸了下耳朵,言语中带着恨意。这是当年轰炸留下来的记号。
“别瞎扯淡了,咱们现在只剩下这条路了,只有穿过这里,咱们才逃出他们的包围圈。”
但凡有选择的话,队长都不会选择这条路,毕竟,这条路上也可能遭遇敌人,不相比之下,那些缅甸军队才更要命。
队长做了个战术手势。他身后的战士随之向前移动,军服上的露水在动作间簌簌落下。他掏出指北针确认方位,锈蚀的金属盘面上,指针正微微震颤。
“按原计划,绕道沼泽,只在绕过去了,咱们就能回家了。”
队长的声音比雨林里的蛙鸣还轻。他解开腰间浸透汗水的武装带,取出用防水布包裹的地图。泛黄的图纸上,用红铅笔标注的路线像血管般蜿蜒穿过边境,一路向北。
引得树冠上一只犀鸟突然振翅。所有人瞬间凝固,直到羽翼拍打声消失在百米外的树冠中。
“走。”
队长率先跨过界碑。他脚上穿着的布胶鞋陷入腐殖土时,一只旱蚂蟥正顺着藤蔓向他的脖颈蠕动。雨林深处,某种大型动物踩断枯枝的脆响与队员们压抑的呼吸声重迭在一起。其中的一个战士突然举起手中的砍刀砍断挡在眼前的树枝,树木的切口正在晨雾中渗出乳白色汁液。
整支游击队的影子正无声溶解在热带雨林永无止境的绿色里。
就在他们越过边境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头顶,脚下,都有电子传感器——早在越战期间的,美军就在“胡志明小道”投放了多种传感器,包括声响传感器、震动传感器、磁性传感器、红外传感器和压力传感器。
而在掸邦的边境雨林地带,同样也设立了传感器,这些SEA企业设计的传感器被精心设计成各种形状,并涂以绿色以进行伪装。通过飞机投送,它们或散落于地面,或悬挂在树枝之上,严密监控着边境线的每一寸土地。
一旦有人渗透边境,这些传感器便会自动捕捉情报,并迅速传回边境基地。
荧光屏的冷光映在张秀英的脸上,她突然直起腰,耳机里传来的细微声响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有动静!”
她的声音在密闭的监控室里炸开,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以放大声音。
值班长陈国栋从茶杯上抬起头,杯沿的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他疑惑道:
“又是野猪群?上周就搞错过一次。“
“不是动物!“
张秀英扯下半边耳机,声纹图谱在屏幕上疯狂跳动,说道:
“是脚步声——有节奏的、人为的脚步声!”
她一边听,一边大声说道:
“至少三十人,正向北移动!”
陈国栋的茶杯“哐当“砸在控制台上。他扑向地形图,褐色的咖啡渍在边境线上晕开一片污迹。
“坐标C47区域,”
他的声音突然嘶哑,说道:
“距离界碑不到两公里,有人进来了!立即和边防部队联系。”
张秀英已经接通了军用频道,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她的嘴唇微微发抖,但吐字异常清晰:
“这里是'鹰巢',在C47检测到非法越境者,请求立即核查。注意安全,对方人数在30人以上,可能持有武器!”
监控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设备运转的嗡嗡声。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4:27,秒针跳动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陈国栋的钢笔在值班日志上洇出一团蓝墨,他盯着声波图上规律出现的尖峰——那分明是作战靴踩断树枝的波形。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给我接第三边防连,”
他猛地抓起红色电话,说道:
“告诉他们带上军犬,这次可能真的是武装渗透。”
张秀英的耳机里,那些脚步声正在向国境线纵深移动。她突然听见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绝对是枪械碰击的声音。冷汗顺着她的脊椎流下,浸透了制服的背部。
窗外,刺耳的警报声已经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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