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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说不清楚就赔钱

  阳光穿过顶棚的缝隙,空气中的尘屑一览无余。

  唐南雁静静的跟在后面,打量着林思成挺拔的背影。

  之前的印象虽然深刻,但总感觉高而远。而经过刚才的事情,突然就感觉鲜活了许多。

  谦和礼貌,温文尔雅,会开玩笑,偶尔也会促狭。

  因为家庭的关系,她认识不少的俊才,有的能力强,有的性格好,有的很幽默,也有的一脸严肃,沉默寡言。当然,更不乏景泽阳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绣花枕头。

  就感觉,这些人具备的优点,林思成好像都有:静气如渊,沉稳内敛,学养透骨,世情通明。

  这些人没有的,他依然有:允文允武,智勇双全,敢作敢当,一往无前…

  咦,照这么一想,岂不是成了完人?

  唐南雁胡乱转着念头,跟在后面慢慢的转悠。林思成和许琴边走边聊,说的大都是一些物证鉴定方面的内容。

  景泽阳和方进都听不懂,也不爱听,四只眼睛左右乱瞅。

  “景哥,你看:先秦的青铜兽角杯…我见过,陕博就有一件,要不问一问林老师?”

  景泽阳指着摊主:“对,陕博一件他一件!”

  “不大可能吧?”方进愣住,“陕博那一件,可是从万年陵(刘邦之父,又称汉太上皇墓)出土的?”

  景泽阳叹口气:明知道不可能是真的,你还问林思成?

  浪费时间。

  “走了!”

  “这个呢,有点像四羊方尊。”方进又指着一樽小鼎,“看着也挺老。”

  仔细瞅了两眼,景泽阳止不住的摇头:老什么老?

  鼎和腿之间的连接处,甚至能看到没被锈皮完全遮住的焊缝。

  景泽阳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方助理,我有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好几天。如果我问一下的话,你会不会介意?”

  “没事!”方进浑不在意,“景哥你随便问。”

  “你是西大考古系毕业的吧,还是研究生?”

  “对!”

  “那方助理,你是怎么毕业的?”

  方进愣住,脸红了起来。

  倒不是生气:在一块厮混了好多天,两人已经相当熟,要不是关系处到了位,景泽阳也不可能这么直接。

  方进是有点羞愧:堂堂的西北大学的高材生,眼力还不比景泽阳这个门外汉。

  他声如蚊吟:“考古系,不考鉴定!”

  “别介意!”景泽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想提醒你,如果不是跟着林表弟,千万别淘东西。”

  “林老师也这么说!”方进猛点头,“王教授更直接,说给我座金山都不够我赔的!”

  啧,能听得进去就好。

  景泽阳暗暗点头。

  就这样,两人漫无目的瞅,走着走着,景泽阳停下了脚步。

  顶棚的拐角处摆着一个摊,不是很大,也不怎么起眼。

  摊主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穿着件洗得发灰的旧夹克,正靠在一个缺了提梁的藤箱上打盹。

  摊布上杂七杂八堆放着物件:蒙尘的铜钱、釉色暗淡的粗瓷碗、还有几根像是银簪子的东西。

  唯有角落里的一件婴偶分外显眼。

  巴掌大小,通体锃黄,泛着耀眼的光。整体造型是一个伏地的孩童形象,双臂撑地,脑袋高仰。

  五官极其清晰:眉毛细长,双眼上抬,嘴唇上翘。好像很是开心,咧着嘴笑,唇边两个深陷的酒窝。

  瞅了几眼,景泽阳喃喃自语:“感觉这东西挺真啊?”

  方进也跟着点头:确实挺真,还干净。不像大部分的古董,不是裹满了锈,就是裹满了油垢。

  虽然亮,但并不缺具有年代感的包浆,可以看出来,这种东西保存的很好,经常清理擦拭,且经常把玩。

  又看了看,景泽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老板…嘿,醒醒!这东西什么路数?”

  摊主睁开眼,瞥了景泽阳一眼:“瓷胎渡金,摩乐诃,明代的!”

  景泽阳没听清:“什么呵?”

  “摩乐诃,就古代的送子童子,求子时拜的!”

  摊主指了指,“正经的明代老货,你看这瓷质,看这品相就知道,皇宫里传出来的东西。受尽了香火,更享尽了皇家贵气,不但能添丁进口,更能旺家宅,招福纳祥!”

  任由那老板胡吹,景泽阳却不接茬。

  林思成说过:逛古玩街,千万别听老板吹,他吹的越厉害,东西越有问题。

  要自己看,自己判断,哪怕一百处都对,只有一处不太肯定,就别入手。

  他蹲了下来,把人偶拿在手中掂了掂。

  不是很重,应该是空心。金皮略泛深红,带着传世珍品特有的老包浆。

  确实如老板所说,瓷质极好,没有毛刺,没有杂质,更没有黑斑。工艺也极好,造型圆润,比例协调,表情栩栩如生。

  是不是明代的,是不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不知道。但景泽阳感觉,这东西少说也有百多年,也绝非民间小作坊能造出的物件。

  当然,自己有几斤几两,景泽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也就是借机锻炼一下眼力。

  回忆了一下,他把人偶翻了过来。再一瞅,又愣了愣:“老板,这底座上怎么这么油?”

  “那不是油,那是蜡!”老板笑着解释,“我隔三岔五就打蜡,不然哪有这么新?”

  景泽阳还是第一次听,一脸惊奇:“不是,好好的瓷器你打蜡?”

  摊主洋洋得意:“这就不懂了吧:我这可不是普通的老物件,而是从庙里请来的神像,不得好好伺候着?”

  “太厚了,看不到底胎!”景泽阳往摊上一放,“给擦一擦!”

  看瓷先看底,这是常识。底胎上的蜡油也确实有点厚,老板也没在意,拿了块抹布蹭了两下。

  景泽阳又指了指:“这怎么有个眼儿?”

  什么眼儿,这是瓷器的脐。

  一看就是个外行…

  转着念头,他把脐中间的蜡油也擦了擦,还细心的用指甲抠了抠。

  放到摊上,景泽阳重新拿了起来。但然并卵,论专业知识,他还不如方进。

  回头一瞅,看到林思成就在边上,正和许琴讨论问题,景泽阳也没客气:“林表弟,帮我掌一眼!”

  知道他和方进在看东西,只要这两人一停,林思成和许琴也会停。不过一直在讨论问题,他没怎么留意这两人看的都是什么。

  只当是碰到了什么入眼的物件,林思成顺手接了过来。但刚一入手,他突地一怔愣。

  好家伙,潘家园竟然有这玩意?

  知道他要鉴定,唐南雁和许琴也围了过来。

  为了给林思成留点好印象,对于不太懂的东西,许琴肯定不会胡乱发表意见,但唐南雁却没这个顾忌。

  “这瓷娃娃挺逼真啊?”她看了两眼,“就是感受有点怪!”

  林思成饶有兴趣:“哪里怪?”

  “我也说不上来。”唐南雁盯着人偶,“给人的感觉,好像不是很舒服。”

  林思成暗暗一赞:不愧当过兵。

  说起来很玄乎,其至有点儿迷信,但有些特殊的职业碰到一些比较古怪的东西,更或是进入一些古怪的场所,直觉确实要比普通人敏感一些。

  比如军人,比如警察,比如真道士。

  更比如庙宇、古观,或是法器,更或是邪器…

  暗暗转念,林思成托住人偶,指腹在那些古怪的符文上滑过。

  东西确实不错,绝非小作坊的产物,也非普通匠人手笔。线条浑圆,造型独特,每一道弧线都透着一股怪异,近乎扭曲的力感。

  乍一看,孩童的笑容天真无邪,包浆也挺老,年代感十足,也确实和史料中的摩睺罗极为相似。

  《乾淳岁时记》(南宋):悉以雕木彩装栏座,或用红纱碧笼,或饰以金珠牙翠,或以彩丝围颈…供奉以祈子嗣。

  但仔细感受,隐约间却透透着一丝原始、蛮荒的狞厉。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有了生命,正幽幽地窥视着世界。

  打量了一圈,林思成垂下眼睑,目光落在那几个古怪的符文上面。

  辩认了一下,他皱起眉头:“摩睺罗?”

  “当然是摩睺罗!”摊主振振有词,“明代的!”

  “呵”

  林思成笑了一声,翻转过来。底胎比较白,也比较细,但怪的是,胎脐并非常见瓷器的那种外突的乳丁,而是一个比针扎稍大的眼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那眼儿里像是在往外渗油。

  确实无误,林思成往前一伸:“老板,来,闻一闻!”

  这东西有什么好闻的?

  正暗暗转念,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钻进了老板的鼻腔。乍一闻,带着几丝甜腥,像是受尽了香火,香烛的味道已经渗进了瓷胎里。

  但怪的是,其中好像混杂着几丝油脂腐败的酸馊,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呃!”老板脖子一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见了鬼了?

  这东西他收回来快一年了,一直好好的…

  老板捂着嘴:“这…这什么味儿?”

  “你真要问?”林思成稍避开了一点,“我要说了,你估计一年你都睡不着觉!”

  扯淡,大不了就是个赝品,至多赔点儿钱。而在这儿干生意的,哪个没打过眼?

  关键是这味儿太臭,老板怀疑,是不是这小伙给他动了什么手脚?

  但问题是,从头到尾他都盯着,年轻人就只是拿在手里看了看…

  转着念头,他斩钉截铁:“你说!”

  “尸油!”

  老板眼珠一突:“啥东西?”

  “尸油,而且是炼出来的!”林思成神色淡然,“吃过烤肉没有,韩式的那种:肉放在铁板上,滋滋冒油…”

  一点儿都不夸张:加老板六个人,五个人的脸色齐齐的一变,脖子下意识的一抻,立马要吐出来的样子。

  “我好好的古董,哪来的尸油?”老板阴着脸,“你不买别胡说!”

  林思成叹口气:“你是不是天天擦?”

  当然,不但擦,还隔三岔五打蜡,不然哪能这么亮?

  老板点了一下头。

  “每天拿回去,还会供一供,再上几柱香?”

  老板愣了一下。

  一是他确实信这个,二是这东西确实像是从庙里出来的东西,拿来的时候香烛味极浓。怕时间久了味道会散,他每天都会拿回家,用香烛熏一熏。

  转念间,他刚要点头,又觉得不对:这小伙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直觉不妙,他冷哼一声:“你管我上不上香?买就买,不买走人!”

  “好!”林思成点点头,把东西放到了摊上。

  方进手疾眼快的递来湿巾,林思成仔仔细细的擦着手。

  不知何时,摊边上围了一圈人。可能是看这东西比较独特,也可能是被林思成的那句“尸油”给引过来的。

  也不排除,是被那丝臭味给引过来的。

  虽然味道不重,但很怪,就好像放在冰箱里冻了好久,化开后又变了质的肉。

  “怎么这么臭?”

  “这小伙子说,这人偶里头有尸油。”

  “啥玩油?”

  “说是拿人肉炼出来的!”

  “扯寄巴蛋…”

  “也说不准,藏传佛教不就尽弄些乱七八糟的法器?”

  “别说,看这造型,真就挺像佛教的东西…”

  一群人七嘴八舌,老板的脸越来越黑。

  他拿起人偶瞅了一眼,脸已经不是黑,而是绿:被他抠开的脐眼边缘,油渍更明显了。

  而且比之前更臭,要不是屏着呼吸,他早吐出来了。

  看这几个人要走,他突地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景泽阳的胳膊。

  “你等会…你把东西给我弄坏了就想走?”

  景泽阳都愣住了:“你说啥?”

  “你把我东西弄坏了…”

  “呵,碰瓷是吧?”

  景泽洋冷笑一声,刚要开干,被林思成拦了下来。

  他笑了笑:“老板能在这儿做生意,肯定是讲道理的:蜡油是你擦的,那眼儿也是你抠开的,和我朋友有什么关系?”

  没错,确实只是把之前的蜡挑开了一点儿。但问题是,要没挑开这个眼儿,他好好的东西怎么会发臭?

  确实,是他自个干的,但这小伙要不说让他擦,他闲的蛋疼才会擦?

  更有甚者,这小白脸要不说什么尸油,怎么可能引来这么多围观的?

  一传十,十传百,他这东西还怎么往外卖?

  越想越气,他手一伸:“你给我说清楚了,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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