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刘永禄手潮,但真心挺爱干眼前这活儿。
米莉唐真让他给自己打下手准备禁忌法术,刘永禄刚开始没准有兴趣,但干着干着,感觉太机械,他就厌烦了。
可拼凑着这堆碎纸,读着边边角角克吕墨涅留下的小故事,刘永禄觉得挺好玩,有点小时候看今晚报报缝儿小笑话的感觉。
大部分末日号角的情报都被他一笔带过了,这些内容确实丰富饱满,但写作方式用的是学术体,一行上面恨不得标十个小星星,为的是旁征博引显得自己专业。
这种事还是留给灵儿或者米粒儿干吧。
反倒是那些空白处的笔记小故事,用词简练,而且有一点故事情节,刘永禄看着也带劲。
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神庙里,没去书库继续我的研究,哼,真不知道其他这些高阶祭祀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这些人明显已经不正常了。
等会儿?是不是在其他岛民眼里我也是不正常的那个,毕竟几年前研究刚开始时我也投了赞成票。
可当时我的想法是,如果有意识体帮我处理生活中的琐事,我就能抽出更多的时间研究末日号角。
哎,现在看,时间反而更少了。
这小段话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圆球,圆球比较抽象,刘永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末日号角呢?有可能,太阳战车不是车,这事儿现在刘永禄已经知道了,他感觉这些神秘学者脑子都有点毛病,起的名字都名不副实啊。
气死我了,安菲翁这个老蠢货仗着自己资历老天天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剩下那四个人也在旁边插嘴助威,气死我了。
活了那么多年脑瓜里还是一坨浆糊,这些老东西早该让人埋进土里。
刘永禄眨巴眨巴眼睛,联系上下文刘永禄猜测那三行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克吕墨涅骂人的脏话。
末日号角是我一点点研究明白的,意识体方面也是我最早看出了禁忌法术的通用性,哼,但我不想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显得像邀功一样。
不过有一句讲一句,不管是末日号角还是意识体都相当危险,我觉得有必要让所有人了解到他们的危险性。
下周找几个机会开会聊聊吧,开会真是个好东西,我顶喜欢那种在所有人面前让安菲翁这个老家伙哑口无言的感觉了。
哦,补充一句,今天从神庙出来的时候我端着杯红茶故意泼到了安菲翁衣服上,太解气了。
刘永禄虚着眼睛一边抽烟一边笑,这位克吕墨涅还挺有意思的,看来她和单位同事关系处的不咋地啊,业务能力有,但人际关系不行。
这时自己的大徒弟夏尼送来了夜宵,刚包好的两碗小馄饨放在托盘上,大徒弟身上还穿着围裙,这围裙是按照他以前的身高准备的,此时穿在身上跟连衣裙一样。
“师傅,累了吧,吃点再干。”
“嘿,你还别说,刚才不感觉饿,一闻见你这馄饨的香味还真馋了。
你也坐这吃点吧,你吃一碗,你师娘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我这留半碗给她就够了。”
刘永禄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夏尼客气了两句,刘永禄热情,执意让他一块儿吃。
“师傅,您这忙什么呢?”
“帮忙做点下手活儿,你待会儿也别着急回去刷碗,帮我把碎片挑一挑,分一分…嘶…这馄饨可烫啊,咱俩一块干还能快点。”
俩人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继续分拣碎纸,米莉唐抬眼瘪了瘪嘴,她倒不是馋馄饨,她是担心刘永禄手一滑再把馄饨泼到古书上去。
“师傅,这是一页的,您粘吧。”
夏尼小心翼翼地将纸板托给刘永禄,刘永禄放下馄饨碗开始粘,这页的边角依旧有克吕墨涅留下的小日记,不过中间遗失了几页,时间上也有点跳跃。
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意识体这个主意,倒不是感觉狂妄,姆大陆经过了上万年的研究,那些禁忌法术已不像最开始那样具备神秘色彩了。
神祇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我只是单纯觉得制造意识体的主意有点恶心。
意识是复杂而庞大的记忆总和,即便是我也无法将其中的一部分剥离出来,也就是说,每个人最阴暗最龌龊的一面也会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意识体的头脑中。
一想到这点,我就浑身不舒服,看着神庙法阵内的那坨血肉,横竖喜欢不起来。
可其他高阶祭祀却欢欣雀跃,他们都觉得意识体的研究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尤其是安菲翁和他的那四个同伴,哼,这些人的意识也会出现在意识体脑子里,让我的意识和他们融合,简直想吐!
恰在此时,头顶的活火焰又一次撞上了透明天球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不少休息的食唯天成员都从房间里钻了出来,担忧地望向天空。
天球在活火焰的炙烤和冲击下朝内凹了进去,双方应该在僵持抗衡。
整个过程持续了几分钟,而后活火焰便又被天球弹开了,继续绕着天球飞行盘旋。
长舒一口气,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不敢想象,如果活火焰直接击穿天球后会发生什么。
而此时此刻,天球内的五位先祖其实也被折腾的相当烦躁。
原本事情的发展都挺顺利,隐世之岛这些呆子尽管谨慎,但还是相信了几个人精心编织的谎言。
智慧神教和圣女派的推导结果也顺利拿到手中,虽然这个答案乍一看有些…理解不了,但总而言之,意识体还是被顺利召唤了过来。
可…从这个步骤开始就莫名其妙地出了岔子。
先是“混沌之伏行”的本源意志突然在意识体内疯狂繁殖扩散,而后天球之外又出现了“活火焰”的身影。
五位先祖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世之岛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热闹了?
天球内部是一片意识的广袤荒原,荒原之上,无数镜子般的意识碎片在空气中飘浮移动,镜子中投射出的是一个人从出生开始积累而成的种种回忆。
碎片之间似乎存在着相互吸引的特性,它们缓缓接近彼此,再按照碎片的断口形状拼接组合。
某块碎片内,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头戴尖顶小帽,正拍着手等待着父母端上自己的生日蛋糕。
另一个碎片里,小男孩的父母推着小车进了房间,小车的第一层上摆着铺满坚果碎屑的生日蛋糕,第二层则堆着家人给小男孩准备的礼物。
第三个碎片内,小男孩的父母突然从背后掏出了黑色的刀子朝着小男孩捅了过去,黑色的液体溅在墙上,桌子上,父母的脸上,他们神经质地咧嘴狂笑,黑色墨汁顺着嘴巴流入喉咙,不多时,父母的身体也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他们狞笑着转身走出了自己所在的碎片,下一秒又出现在其他人的记忆里。
五道身影忽然出现在荒原中,他们没有实体,身体内都是点点星光,头上的三十六面体在缓缓转动。
其中一道身影猛地攥住了被污染的碎片,“嚓”的一声,碎片被彻底揉烂,化为一地的晶莹碎屑。
“别浪费太多时间。”
同伴提醒道,最开始五位先祖发觉意识体受到了混沌的亵渎直接吓坏了,以为是那位大人亲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别继续后面的计划了,赶紧跑吧。
可等了一段时间,先祖们发现…还好,混沌意志膨胀到某个阶段便停止扩散了。
那位大人应该没有直接降临,横路敬二八成是利用了“混沌之伏行”的古遗物。
可即便如此也对他们计划的推进造成了很大的阻碍,首先最大的问题,横路敬二找不着了!
此时隐世之岛上空的天球其实是横路敬二的真实样貌,只不过横路为了自保,将体内的意识碎片完全打散了。
而他就混在其中的一枚意识碎片中。
如果只是这样,这五位高阶祭祀找到他也只是时间问题,可倒霉就倒霉在刘永禄这把扇子上,混沌意志在横路的身体内胡作非为,很多意识碎片都遭了混沌意志的亵渎和污染。
先祖们的禁忌法术起不到效果,他们只能用最笨的方法逐一筛查。
本来这个局面对于先祖们也不是太糟糕,时间久点就久点吧,反正横路敬二也跑不出去,猫抓老鼠顶多是费点时间。
可活火焰的出现又增加了新的变数,也许是感受到了天球内蕴含的强大能量,活火焰的撞击一次比一次猛烈。
先祖们有点支撑不住了!现在让他们撤去禁忌法术…那肯定不甘心,装疯卖傻几万年为了的就是今天,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突然放弃呢。
五位先祖稍加商议便达成了共识,必须找到横路,找到他天球外的活火焰也许还能解决,现在撤去禁忌法术那就全完了。
“哼,瞧瞧我找到了什么…”
某位先祖将手探进某块碎片之中,脖子上的三十六面体快速旋转,可下一秒,他却只从碎片中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皮囊。
看五官正是横路敬二!
“安菲翁大人,意识体利用混沌的力量脱掉了皮囊?这下可麻烦了。”
另一位先祖的声音有些消沉。
“他又不是那位大人的地上布道人,怎么可能一直变换容貌?和混沌力量的融合也会给他的身体带来负荷。
继续找吧,我相信结果已经离我们不远了,他至多也就躲这么一次。”
五道身影逐渐模糊,消失在荒原之中,就在先祖刚才站的位置不远处,一块意识碎片中,横路心惊胆战地朝外瞥了一眼。
还好,这次反应快,没被逮住,但就像他们说的一样,自己毕竟不是“混沌之伏行”的地上布道人,这种把戏只能玩一次,下一次,恐怕只能束手就擒了。
横路现在只希望活火焰快点击穿天球,自己宁可被火焰吞噬,也不想再受到高阶祭祀的奴役。
又或者永禄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进入意识体中…
横路摇了摇脑袋,不行,在这个空间内永禄绝不是先祖们的对手,还是趁着活火焰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赶紧逃吧,逃的远远的。
意识体的工作终于要接近尾声了,可不祥的预感却与日俱增。
我是神秘学者,此时却开始笃信命运,直觉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起来确实有点可笑。
天球之下,刘永禄还在继续修复古书,进入天球搭救横路的事儿他也急不来,只能盼着赫里斯托斯手头儿稍微快点。
古书中间遗失了不少页书纸,所以克吕墨涅的回忆录看的也是断断续续。
最近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安菲翁那个老家伙排挤出去了,他们一直在围着那团最成功的意识体打转,只把一个失败品丢给了我。
不过我无所谓,失败品就失败品吧,工作反而更轻松些。
每天我会带着自己的早饭进入神庙,一边吃早饭一边调配魔药,说实话,这工作挺机械的,因为魔药的配方已经固定了,我就是重复之前的工作而已。
吃完早饭,给意识体周围的法阵补充好魔药,我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最近,我在工作中找到一个新的乐趣,那就是跟失败的意识体聊天,他渐渐有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我不知道所谓的“正常”在神秘学中如何定义,反正聊着聊着我会忘记他的身份,仿佛对面飘着的是一个普通人类。
等一下…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奇怪?就像蹩脚的寓言故事一样,不过管他呢,反正也是失败品,反正也是打发时间。
我觉得眼前的失败品也许…没有失败,和安菲翁他们在研究的成功意识体相比,这家伙确实…该怎么形容呢?弱小了很多,不对,弱小是形容人类的。
应该说是效果差了很多,他的禁忌法术甚至会产生一些副作用。
但这家伙真的挺聪明,今天他突然问我,自己叫什么名字?
说实话,他问我这个问题时我被吓了一跳,因为意识体是由无数姆大陆居民的意识构成的,不应该有一个意识能统合其余存在,生成独立的自我观念。
但他问了我这个问题,哦,对了,在此之前他还问我了我的名字,我回答他,我叫咸肉薄荷卷饼,这是我今天的早饭,他信了。
哈哈哈,所以我要给他一个名字吗?
想了一晚上,这个要求似乎也没那么过分,我告诉他,你叫阿特拉斯,对,从今天以后,你就叫阿特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