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队长瞠目结舌。
掰完了？
东北虎的嘎巴的声音可要比它黑哥响亮好多，听起来跟平地一声雷似的。
掰完之后东北虎贝儿贝儿乱蹦，大鲤子鱼，没了从前无精打采的样子。
只是当东北虎作势要扑向罗浩的一瞬间，竹子揪住它的尾巴，直接把东北虎甩到墙上去。
轰的一声，虎园的墙壁都要塌了一般。
东北虎盯着竹子，沉声低吼，尾巴已经晃动起来，看样子要攻击竹子。
竹子解下腰带，液态金属变成一根棍子。
看见这一幕，东北虎老实了，它低声吼了下，随即安静。
保安队长心中生忌，幸亏自己知道这都是钢筋混凝土做的，要不然还真经不起竹子和东北虎之间的折腾。
“走了。”罗浩拍拍东北虎的头，转身离开。
“罗教授，这么神奇么？！”保安队长见罗浩和竹子出门，竹子就跟罗浩的保安似的，他惊讶问道。
也不知道是问的东北虎，还是问的竹子。
“还好，一般在动物园不会生多大的病，这一点从前倒是忽略了。椎体小关节紊乱会导致一系列的毛病，掰一下就好。”
“竹子。”罗浩和保安队长说了句后转头叫竹子。
“嘤嘤嘤”
“学会了么？”
“嘤嘤嘤”
罗浩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电话打给李教授。
隔壁是小浣熊的园子，保安队长殷勤的打开门，又递过来一兜子苹果。
“小浣熊喜欢这个，每次吃饭前它们都要吃苹果。”
“哦？”罗浩笑了。
“饲养员开玩笑说，他在别人眼睛里是普通人，但在小浣熊的眼睛里，是掌管苹果的神。”保安队长开了个玩笑。
“行啊，竹子，你喂。”罗浩把苹果交给竹子，他俩进去，却没让大妮子跟着。
这些动物谁知道身上会带着什么病菌，不得不防。
宁夏那面有个兽医网红，标签是穿的越粉，手上越稳。
可是那位兽医已经因为布鲁氏菌感染住院三次，罗浩确定自己没事，只是让大妮子留在外面等自己。
进去后，竹子拿出一个苹果咔咔一顿啃。
罗浩也没管竹子，吃小浣熊几个苹果怎么了！犯得着为这点事儿说孩子么。
一群小浣熊站在地上，个个翘首以待。
它们看见竹子在啃苹果，一个一个都傻了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竹子。
罗浩见它们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脑子不太好用的样子，也没多管，伸手抓起一只浣熊捋了一遍，随手咔吧一声。
浣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为震惊，小眼睛瞪得像灯泡，傻乎乎的看着罗浩。
竹子给它分了半个苹果核，小浣熊下意识的抱着苹果核啃，一头露水。
它们的智商真心是不够用，一个比一个傻，一个比一个呆，一个比一个萌。
罗浩就这么一只只抓上来，一只只掰。
渐渐地，罗浩也熟练了，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
而竹子一直在嘤嘤嘤。
有罗浩在，竹子不敢淘气，只能低声嘤着。
但罗浩别的事情能惯着竹子，涉及医疗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谨慎的要命，根本不应竹子的哀求。
“你别着急么。”罗浩离开浣熊馆，一只手牵着王佳妮，一只手牵着竹子，“医学生都要大体老师，你要是想学的话，肯定要现在大体老师上学，万一把它们给掰死了呢。”
“嘤嘤嘤”
罗浩也没想到竹子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的学生。
它对正骨感兴趣，这狗东西为什么会对正骨感兴趣呢。
就是不知道竹子到底能不能学会。
忙活了俩点，罗浩也没走完半个哈动，他直接带竹子回熊猫馆，剩下的动物没给掰那是它们运气不好。
罗浩倒也无所谓，更没什么强迫症。
几天后，李教授做好了一台狗的模型，罗浩带着送过来，细心的教竹子。
像是在医科大给学生讲课一样，罗浩讲的很耐心。
可竹子手劲儿太大，上来就给模型掰断了。
罗浩心生余悸，幸好自己狗了一辈子，这才没轻易相信竹子，让它直接在其他动物身上下手。
要不然别说是大黑，连东北虎都受不了。
教竹子的时候罗浩自得其乐，毕竟是自家孩子，看着竹子每一天都有进步，尤其是对力量的控制渐渐像模像样，罗浩很是开心。
几天后。
方晓带着“小孟”上手术。
“小孟”还不会手术，它只是站在下面看，好在“小孟”知道怎么换手术衣，还知道站在角落里，像是个实习生。
方晓为了让“小孟”搜集更多的医院场景，所以到哪都带着它，跟他的影子似的。
“方主任，这位是你家亲戚？规培还是实习？”麻醉医生问道。
“不是，就是个学生。”方晓笑眯眯的说道。
别人不知道“小孟”的身份，方晓也不愿意解释。
这种事儿说多了要浪费很多口水，他现在只想着带“小孟”多搜集一些场景，其他的事儿没兴趣。
在这一点上，方晓拎的清楚，自己只对罗教授负责。至于其他人，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哪有主任亲自带实习生的道理。”麻醉医生笑道，“诶，对了方主任听说个八卦么？”
方晓的耳朵竖起来。
“棒子那面的女团上台演出，十多个姑娘都带着玩具，财团的老板们坐在下面，手里拿着遥控器。”
“我去，棒子会玩啊！”方晓惊讶，他很是感兴趣，“后来呢？”
“哈哈哈哈，我看视频，说着说着话就叫出来。Emmm，就跟那种打电话的小电影一样，还别说，就因为这事儿，我把那个女团的所有演出都看了一遍。”
“这不有病么。”器械护士斥道。
“你懂什么，这是当着所有粉丝的面虐粉。虐粉也是一种方式，据说能…”
方晓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看那样子，要是有机会，方晓对手里拿着遥控器很感兴趣。
他说的话要是变成文字，都够判几年的，很刑。
“前些年，我刚上班的时候，在公交车上遇到一次这种事儿。”麻醉医生努力回忆，“一姑娘神态不对，我以为是生病了，就去问人家。结果那姑娘脸红的…跟红苹果似的。”
“你家语文老师没教你别的什么形容？就跟红苹果似的？”方晓羡慕嫉妒，便讥讽道。
“害，就是个形容，结果那姑娘叫出声来，恼羞成怒把我骂了一顿。还好是当年，要是现在被反咬一口，说我非礼她，我这辈子就完蛋喽。”麻醉医生心有余悸。
就这这事儿，聊了一台手术的时间。
“小孟”老老实实的站在方晓身后看着，等手术结束，“小孟”很“勤快”的来帮着抬患者。
“主任，送icu还是回家？”管床医生问。
“去icu住两天，手术比较大，回家别出事。”方晓叮嘱。
带着患者去icu，“小孟”手脚勤快，做事情又很稳，力大无穷的同时还心细如发，方晓越看越是顺眼。
医大一院那面最开始的机器人是按压机器人，后来改进型在icu负责翻身，估计这些“小孟”的数据库里都有。
而且“小孟”不会腰间盘突出。
方晓现在看“小孟”，越看越觉得机器人是真先进，估计再有十年左右，等自己退休前就可以看见机器人取代护工的岗位了，这还是至少。
和icu主任聊会天的时候，忽然不远处有骚乱。
方晓看过去，见“小孟”正在说着什么，icu的医生表情古怪，方晓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个什么表情，“小孟”到底说什么了。
“怎么了这是？”方晓走过去问道。
“方主任，你带的学生是谁教的。”icu的医生很不满意的说道，“指指点点的，有本事自己来啊。”
“嗯？小孟说什么了？”方晓凝神。
“患者低血钾补钾的液体不对。”“小孟”平静的说道。
方晓仔细看医嘱，患者血钾2.06mmol/L，诊断为「低钾血症」。Icu的医生当即给予10氯化钾15mL加入5葡萄糖液500mL中缓慢静脉滴注并口服氯化钾缓释片对症治疗。
没什么错，浓度是高了点，但这玩意除了刺激血管之外也没啥。
要是有深静脉置管，连刺激外周血管的副反应都没有。
“小孟”到底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呢？
“小孟？哪不对？”方晓也摸不清头脑，自己也不多琢磨，干脆直接询问小孟。
“方主任，应该用盐水配药，不应该用葡萄糖。”“小孟”回答道。
Icu的医生被气笑了，“方主任，你管管！这都哪跟哪啊。”
“呃…”方晓有些迟疑，“小孟”自从被罗教授送来后，行为举止都很妥当，无论是写病历还是诊断，都算得上牛逼透顶。
但这事儿却是“小孟”的不对。
补钾，只要是液体就可以，不管葡萄糖还是生理盐水都无所谓。
方晓这么多年，给患者补钾多少次他自己都记得清了，有时候用葡萄糖，有时候用氯化钠。
这就跟迅哥儿家门口的两棵树一样，哪棵还不是树呢。
“小孟，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icu的主任顺手拿起一本书，扔给方晓，“你自己看。”
书是《急诊与灾难医学》，那页上赫然写着——低钾血症可在500mL生理盐水或5葡萄糖液中加入氯化钾1.0～1.5g。
Icu的医生招呼护士，很快护士拿着说明书走过来，把说明书交给医生。
“方主任，这是说明书，你自己看。”
一般用法——将10氯化钾注射液10～15mL加入5葡萄糖注射液500mL中滴注。
说明书上写的更局限，只有葡萄糖而没有生理盐水。
方晓直挠头。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喜悦。
这算是特殊场景？这应该是罗教授的数据库里的一个笑bug吧。
想到这儿，方晓也不和icu的主任与医生絮叨，道了个歉，带着“小孟”离开。
回到办公室，方晓见“小孟”没有倔强的情绪，也就放了心。
要不然机器人一旦暴走，自己可按不住它。
尤其是刚刚见到“小孟”抬患者的时候力大无穷的样子，方晓可不想“小孟”暴走。
拿出手机，方晓一个电话打给罗浩。
“罗教授，忙么？我这有点事儿汇报。”
“方主任，你说。”罗浩回答道。
电话那面有点小乱，很吵杂。
“罗教授，小孟今天遇到点事儿。”方晓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说明书我也看了，的确是葡萄糖。”方晓最后确定了一件事。
“哦，说明书错了。”罗浩毫不犹豫给了答案。
方晓听到罗浩水灵灵的答案，一下子愣住。
说明书错了？！这要是一年前，刚和罗教授接触的时候，方晓肯定直接挂断电话，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啥人啊。
护犊子，帮自己人说话也没这么帮的。
说明书可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用生理盐水补钾已经算是超说明书用药了，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有问题的。
可罗教授为了保护“小孟”，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喂喂喂，你们小点声，我这打电话呢。”方晓把火气撒到别人身上。
“喂，罗浩，竹子的中医正骨手法挺标准啊！”陈勇的声音传来。
“那当然，我教的。”罗浩的声音里有些自豪。
啥跟啥啊，方晓彻底傻了眼。
竹子？是自己知道的竹子么？
它怎么还中医正骨了？
“方主任，还在么？掉线了么？”罗浩听对面没声音，喂了几声后问道。
“我在，我在，罗教授。您刚说说明书错了？！”方晓求证。
“是啊，氯化钾的说明书是有问题的，这件事在学界有争议。”罗浩很平淡的解释。
一说就是学术之争，把方晓听的一头露水。
“你手头有第十版内科学么？”罗浩问道。
“没有，我这只有第九版。”
“哦，第九版也行，方主任你找一下。”罗浩道，“内科学教科书上写的和说明书不一样。”
方晓一怔，连忙找到第九版《内科学》。
他有点懵，在哪找？
念头刚起，罗浩的声音传来，说了一个数字。
方晓连忙翻看。
果然，《内科学》第九版里清楚的写着——低钾血症时将氯化钾加入生理盐水中静滴，如血钾已正常，则将氯化钾加入葡萄糖液中静滴，可预防高钾血症和纠正钾缺乏症。
我艹！
这是怎么回事？
方晓愣住。
“第19版《哈里森内科学》里也有相关的描述，静滴氯化钾必须用生理盐水而不是糖水，因葡萄糖可诱发胰岛素分泌而导致低钾血症急性加重。”
“呃…”方晓怔住，《哈里森内科学》是什么鬼，还19版了。
“其实针对「葡萄糖可诱发胰岛素分泌而导致低钾血症」这一说法，目前已经很少提起了。
因为必须要足够高的糖浓度和大剂量胰岛素才会在短时间内促进血钾快速向细胞内转移。
5葡萄糖在不加胰岛素的情况下，血清钾向细胞内转移的作用很弱。因此，作为常规补钾手段的话，用糖溶并没有什么错。”
“用糖做溶剂还可以在补充细胞外钾的同时补充细胞内钾，既可以提高补钾的效果，又可以避免血清钾浓度局部过高。
但为了避免上述提到的诱发胰岛素分泌问题，因此一般在静脉补钾时建议遵循第九版、第十版内科学中提到的观点，即先用盐溶，当血钾正常后改用糖。”
方晓傻乎乎的听罗浩讲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教科书发呆。
补个钾，竟然还有这么多事，好麻烦。
“第九第十版的《内科学》教科书还是比较公允的，建议按照教科书上写的去做。但是吧，一般情况不用害怕，随便放什么液体里都行。”
“离开剂量谈毒性都是扯淡。方主任你这辈子没少用葡萄糖补钾吧，是不是也没事。”
“是啊。”方晓怔怔的回答道。
“刚说过，只要不在短时间内用微量泵直接泵，甚至一管子直接推进去，都没事。”
“一般这种情况，涉及到严重的低血钾症，一般血钾在2左右，医生着急，短时间内补大量的钾，然后…”
“我艹！”方晓想起来患者的情况，低声骂道。
“怎么了？”
“罗教授，刚刚小孟是在icu里看见的患者，患者因为心跳骤停，抢救成功后送去的icu，后来诊断低血钾症。”方晓把罗浩说的内容与实际情况对上，icu面对的问题就是罗教授说的很严重的那种。
“哦，那你跟他们说一声，能用盐水还是要用盐水，等之后再说。”罗浩道，“那没事的话我挂了。”
“好好…等一下，罗教授！”方晓连忙说道，“要是出问题了怎么办。”
“抢救啊，没有特殊的治疗。一个低血钾，还要我给治疗方案么。”
罗浩罗教授的回答让方晓感到无奈。
挂断电话，方晓想了想，还是带着“小孟”再次赶到icu。
Icu里乱糟糟的，方晓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icu正在抢救刚刚的那个患者。
几分钟前，患者突发意识不清、呼吸浅慢不规则、心电监护显示血压监测不出及心率为零。
完蛋！
方晓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类似的情况。
如果说之前没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是扯淡。仔细回想，方晓隐约感觉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是那时候没有罗教授解释给自己听，自己还以为患者是其他问题导致的呼吸循环骤停。
抢救无效，宣布临床死亡的事儿也有。
方晓静静的看着，他没伸手帮忙，这时候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只是虽然一动不动，方晓的后背衣服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汗水打湿。
自己，竟然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庸医”，最关键的是这种事儿自己还不知道！
要不是“小孟”今天被骂了一顿，估计类似的事情会不断发生。
“小孟，你不去参加抢救么？要是你想，我带你过去。”方晓越看越觉得不舒服，不说点什么的话怕自己心情会崩，于是方晓就建议道。
“icu主任和医生抢救过程没问题。”“小孟”回答道。
它正在盯着抢救看。
“那能抢救回来么？”方晓问道。
“不知道，有概率。”
概率，就是看命好还是不好呗，方晓很无奈。
耸肩，摊手，叹息。
不过患者的命还是很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孟”提出问题，方晓带它离开后icu的主任、医生一直在聊这件事，所以患者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进行抢救有关。
虽然第一时间抢救与护士发现报警后抢救前后不会差一分钟，但就是这一分钟，就可以决定很多事。
30分钟后，抢救成功，icu的主任脸色惨白，累得没了人样。
离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肾上腺素与多巴胺的味道，直呛鼻子。
“方主任，你怎么来了。”icu主任见方晓和“小孟”站在门口看着抢救，心生不悦。
方晓知道这时候对方就是个大炮仗，一点就着，也没去跟她较劲，而是柔声说道，“辛苦了。”
“？？？”icu主任愣了下。
“我刚问了医大一的罗教授，他给了我一些说法。”方晓走过去，拿起一本第九版《内科学》，找到罗浩刚说的内容。
“喏，小孟的意思是按照教科书上写的进行补液。说明书上写的补钾方式，可能…可能…可能值得商榷。”
方晓努力用对方能接受的方式进行着沟通。
今天，方晓也算是长见识了。
在罗教授解释之前，方晓还认为这是数据库的系统bug。可罗教授说完后，他才知道这是个隐患。
难怪教科书上要写的这么细致。
看起来有些啰嗦，其实每一行字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不知道多少人的死亡换来的经验。
这要是不好好学，真就可惜了。
“师兄，竹子就这么这么一掰，咔吧一声！”庄嫣有些兴奋，手舞足蹈的说道。
“哦，我教的。”罗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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