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强行“闯关”的是漕运总督直辖亲兵“漕标”水师营的人。
漕运总督作为从一品大员节制兵丁共3400人,分左、中、右、城守、水师七营。
除这七营兵外,运军也归漕运总督节制。
只是由于运军被漕帮渗透且分布在上千里运河段原因,导致运军只能当作押船护卫人员使用,根本无法有效集结执行军事任务。
所以,运军实际名存实亡。
不过漕运总督也可调动沿运河一带驻防的绿营,从二品副将以下都可调遣。
前明和清初时,漕运总督还兼凤庐巡抚,管理现在江苏长江以北和安徽部分府州县,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
只如今却不能干涉地方事务,只对各省的督粮道有一定职权影响。
运河被断这么大的事,作为主管单位的漕运衙门怎么可能不知道。
早在第一天就有被漕帮劝返回淮安的船只向漕运衙门通报了消息,一开始漕运衙门也以为运河真的发生沉船,还派人过去准备和漕帮一起组织“抢修”。
但派去的人员却被漕帮给拦着不准接近,带队的巡漕叶主事长了个心眼绕到附近询问村民是否知道运河夜里有船只相撞,结果村民回答不曾听说,也没看见。
那叶主事又见漕帮人员对其“口多微词”,神情也极不友好,且对打捞沉船十分不积极,知道事情不对赶紧回淮安上报。
因不敢确定就是漕帮在故意阻断运河,叶主事措词用的比较委婉,以怀疑为主。
省得把话说死万一与事实不符,上面再把他训了。
现任漕运总督管干贞是乾隆三十一年的二甲进士,仕途很顺,在翰林院当了两年编修后就出任御史、侍郎,去年三月出任的漕运总督一职。
管总督为官是非常清廉的,担任御史谏官时纠劾满汉大员无所顾忌,出任漕督一年多以来也以干练公允著称。
有一件事就能证明管总督是清官。
眼下大清有两个总督没有向老太爷缴纳议罪银,一个就是这位管总督,另一位则是四川总督李世杰。
得知运河被断有可能是漕帮私下做的手脚后,管总督当即委派理漕参政吴文运前往调查处置。
这位吴参政就是勒索漕帮扬州分舵六万两的那位吴大人,孙瑞等人也是其下令抓起来的,随后便以孙瑞等人涉嫌绑票为由将对漕帮的勒索金从六万两提高到了十万两。
没办法,总督大人清廉不肯交议罪银,漕运衙门其他官员得交啊。
因为他们屁股不干净。
没钱交怎么办?
只能跟下属单位漕帮伸手要呗。
不用太复杂分析,吴大人就知道运河被断这件事是漕帮在弄鬼,目的就是想让他妥协把人放了再少要一点银子。
吴大人是什么人?
从五品的官!
当官的能向黑恶势力低头?
大怒之下的吴大人连现场都没去,直接找到漕标副将温庆让他调动水师“打通”运河。
温庆和吴参政关系极好,这次跟漕帮要的银子也有他一份,因此二话不说便派手下千总郭万带三百水师营兵乘船前往处置。
漕帮知趣把人撤走让过往船只通行就罢,不撤走的话,温副将的意思杀上几个敲敲山震震虎。
回头再给被杀的漕帮成员安个水匪名义,还能领个小赏报个小功。
美的很。
千总郭万带兵赶到高邮段时,运河积堵的船只已经长达七八里地,船东和商家都是怨声载道。
其中也有不少官船,还有个因老母去世归乡丁忧的官员也被“截停”了下来,急的在船上直跺脚。
在连续两次派人要求漕帮人员撤走无果后,郭千总没了耐心下令强攻。
这运河,什么时候由漕帮这帮穷鬼说了算的!
扬州这边,赵安有点麻烦,因为知府衙门和参署衙门给漕帮发来严重“照会”,要求解释下关码头械斗的事。
如果漕帮无法解释大规模械斗的事,两个实权衙门不排除采取进一步行动。
赵安为此找到老丁商量此事。
老丁这才晓得赵安这个孙女婿竟然加入漕帮当了什么少君,漕帮断运河的事也是其一手主使,恨其不争,哀其不幸,然事已至此只能给出了主意。
就是赶紧打点这两个衙门。
给参将赵德汉送五千两,给知府大人那边也送五千两,然后再让漕帮那边出十几个顶罪的到他甘泉县衙出告自首,他这边象征性的弄一弄,事情就能摆平。
毕竟,焦家都服输了,知府大人和参署老爷没理由替焦家出头,非要把这次两方人马的械斗性质上升到一定高度。
至于断运河这事,老丁的看法是只要不触及那两个衙门利益,也不造成百姓惊慌,市面为之萧条,倒也能跟漕运衙门斗一斗。
毕竟,事情真闹大了,漕帮固然倒霉,漕运衙门那边更倒霉。
现在就看谁沉得住气。
赵安自是采纳老丁意见,回去让丁九安排人给两个衙门送钱,并让丁九坐镇指挥中心继续执行断运河任务。
他这边可能抽不开身过来指挥,因为巡抚大人后天就要来扬州主持院试。
巡抚大人也倒霉,由于瓜州那边运河口被卡,不得不绕路走仪征过江来扬州。
院试是赵安这个督学委员兼扬州府学教授今年工作上的头等大事,可不敢请假什么的。
又交待丁九几句,刚要走,三帮的主事徐霖却火急火了赶回香堂,告诉少君和丁先生他们跟漕标的人打起来了。
“曹标?”
赵安一愣,“曹标是谁?”
徐霖忙道:“少君,漕标不是人,是漕运衙门的兵,归总督管的。”
“总督的兵?”
这个突发情况让赵安也是怔住,继而开口第一句却是问徐霖:“咱们的弟兄有死伤没有?”
“那倒没有,”
徐霖摇了摇头说他带去的弟兄没事,因为漕标的人根本不经打,两方人还没接触,漕标的兵就吓的把船掉转方向跑了。
丁九担心道:“少君,漕运那边敢派兵过来说明现在还没怕咱们,这次没在咱们弟兄手上讨得了好,下次可能就要派更多兵过来了。”
“不用怕,让弟兄们跟他们干,让三帮那边再抽点人手过去,绝计不能让他们冲到扬州来!”
这才几天,断运河传导的压力还没到京师达官贵人那边,赵安不可能被漕运衙门一吓唬就收手的。
“少君,事情怕是有点棘手了,”
徐霖犹豫了下,“漕标那帮人逃跑的时候大呼小叫的,说咱们漕帮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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