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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汪啸风和水笙在逃。

  他们年轻的脸上,涕泗横流,马鞭抡得飞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知道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只有逃命二字。

  铃剑双侠本是去城外十里的亭子迎接北三怪的。

  “神刀狐”胡烈,“双枪压绿林”云逍遥,“丈二棍”龙涛。

  这三位北方武林执牛耳者。

  胡烈一手胡家刀法响彻大江南北,精妙程度便是陆天舒都自叹弗如。5

  云逍遥的双枪承袭宋代董平,绿林沙场无不纵横。

  龙涛那“丈二棍”来头更大,乃是抗倭名将,“名世干城”李良钦将军的成名绝技。当然,李良钦的徒弟更出名,就是“俞龙”俞大猷。1

  可以说,这三位,无论武功还是名声,都隐隐压过南四奇。

  故而多年以来,风虎云龙和落花流水,属于是王不见王,各自在南北武林风光,互不相扰。

  如今,若非任韶扬在荆州出现,这三位无论如何也不会到此。

  可就当水笙和汪啸风赶到城外十里官道旁的凉亭时。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席卷而来。

  差点将他俩冲个跟头。

  在这个时候突然凛冽起来。

  “呼呼”从林中空隙里呼啸而过,犹如无数阴魂野鬼聚在一处,绝望而疯狂的哭嚎。

  水笙打了个冷战,仰头看向天空,猛地惊叫一声:“表哥,你看!”

  汪啸风抬头看去,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只见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无数血雾,耳边的风从“呼呼”声,转变为了“呲呲”声。

  月亮。

  红了。

  就在这时,败叶狂乱的掠来,二人这才发现,一片混乱喧嚣中,有个穿着大红僧衣的身影,正负手望着天上的血月。

  在他的脚下,倒着十数具残破尸体,一颗颗已辨不清面容的头颅在地上骨碌骨碌滚个不停。

  终于,有一颗滚到二人马前,汪啸风吓得冷汗直流。

  那是个虬髯若戟的老人的头颅,雪白的牙齿坦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似在放肆地狞笑。

  “这,这是.......”

  汪啸风抖得如筛糠一般,指着头颅惊骇大叫:“这是北四怪中的胡烈,胡大侠!”

  他在一年前,随师父北上山东见过胡烈,其豪迈作风,宗匠般地刀法,还有手中的冷月宝刀,让他印象极深。1

胡斐的祖宗  可如今,再次见到胡烈,竟然只剩头颅!

  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压得风声似乎都小了下去。

  “小姑娘,请问任韶扬在不在荆州城里面?”

  二人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去。

  那个穿着大红僧衣的身影转过身来,却是个年老的和尚。4

  他看起来七十多岁了,白须白眉,一双眼睛好似鬼怪,嘴角微微上翘,噙着一副诡异的笑容。

  最为引人瞩目的,是那一对招风耳,似乎总在不住地动,像在听着什么。

  水笙被他眼光一扫,顿觉周身好像被扒光了一般,忍不住嘶声问道:“你,你是谁?”

  老和尚笑了笑,将手搭在腰间挎着的缅刀上,闲闲道:“任韶扬是不是在荆州?”

  汪啸风眼睛一直,大叫一声:“血刀?”失声大喊:“你是血刀老祖!”说话间,不待老和尚回话,连忙打马回头,一溜烟地逃回去。

  “跑什么?”

  血刀老祖皱了皱眉,觉得他有点不尊重自己。

  身形似乎闪了闪,林间风儿喧嚣起来,天地无处不在的血雾,突然探出一道亮光,朝着汪啸风舔了一下。

  风声静了下来,汪啸风依旧打马逃走。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血刀老祖微笑看向水笙:“在不在?”

  “啊~!”

  水笙见到那笑的如同鬼怪的脸,吓得发了声喊,连忙也掉头逃走。

  血刀老祖耳朵一动,幽幽道:“果然在荆州啊。”

  遽然身子再一晃,缀在水笙马后,如一道血云般,飘飘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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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言这东西,有人信就有人不信。

  尤其是江南群雄听说任韶扬一个小崽子,纵横塞北大漠,杀得臭名昭著的东厂黑骑丢盔卸甲,四大档头无一生还,甚至督公曹少钦都死在他手里。

  年长的江湖豪客便本能的不信,更是揪住传闻中逻辑不通的点,将他所做之事全盘否定。

  认为不过是夸大其词。

  如此一来,此结论在江南武林中,自然大行其道,人人叫好!

  我们过的不好,安能让你成了英雄?

  我们熬了这么多年,安能使竖子成名?

  当然,期间也有人拿黑骑幸存之人说事,那些人便似受了刺激,梗着脖子。

  “那咋了?”1

  “你见到了?”

  “那些暂且不论!”

  直到亲眼见到任韶扬杀人的样子,他们沉默了下来。

  甚至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你!”

  水岱气急,可形势不如人,他只能咳嗽一声,以温和口吻说道:“尊驾诛除阉贼曹少钦,武功盖世,堪称一代宗师,方才是我等被猪油蒙了心,风啸哀之死,此间必有蹊跷!”

  红袖厌恶地撇了撇嘴,轻声道:“他们好恶心啊。”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被众人听到,这些人嘴角发颤,面皮却不见泛红,显然已经锤炼得极为老到,达到唾面自干的境界。

  定安笑道:“这儿可不抵咱家那儿,话不投机就两个字,一生一死!不行就躺下,站着的才能说话。他们不一样,躺着就能说胡话。”

  “噗嗤~!”

  红袖笑出猪叫,眼看众人怒眼瞧来,连忙捂嘴,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时,一江湖宿老颤巍巍地走出来,温言笑道:“三位的武功盖世,是这个!”说着竖了个大拇指,环顾四周,众人皆是点头称赞。

  宿老又继续道:“你们贵为一代宗师,又何必把事做绝?这般杀下去,何时是个头呢?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都是江湖正道,不如我等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失为一段佳话?”1

  “李老说的对呀!”

  “是啊,是啊!”

  剩余的群雄尽皆称赞,场面竟然分外和谐起来。

  如果万震山和万圭的尸首不在场中横着,花铁干和陆天舒没有扑街的话。

  倒真是有种兄友弟恭,互敬友爱的氛围。

  “咳咳咳!”

  水岱捂胸咳出一口血痰,和刘乘风看着场上躺尸的义兄们。

  二人老泪纵横,却并未如刚才般要喊打喊杀,反而只是无声辄哭,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那宿老见他俩并未跳起反驳,脸色缓和了许多,对着任韶扬拱手。

  “任爷,此次是我等受奸人蒙蔽,差点犯下大错,误伤义士,属实丢人啊。”

  说着,和剩余江南豪客互看一眼,然后继续道:

  “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在城内烟雨楼摆下宴席,为诸位赔罪,可好?”1

  “呵~!”任韶扬轻笑一声,“水大侠和刘大侠的仇呢,不报了?”

  眼看水岱和刘乘风双眼通红地看过来,宿老连忙挡住了他们,与此同时,身后七八只手也一同压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你,你们~!”水岱大怒,却挣脱不开。

  刘乘风喝骂:“混蛋,滚开!”

  “水大侠,放下个人恩怨。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呀!”

  “刘大侠,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没人了个屁的啦!”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1

  水岱二人目眦欲裂,手足发颤。

  这不该是我们的词吗?怎么用我们身上?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任韶扬抚掌大笑,“定安,红袖,你看他们,像不像条狗?”1

  刘乘风再也忍不住了,两膀子一晃,挣开众人,大叫一声:“欺人太甚!”

  只见他斜蹿而来,长剑如惊蛇出洞,直刺他胸口。

  “哦?是谁,欺人太甚呢?”2

  任韶扬反手一拂,打偏长剑,跟着顺势出拳打向对方肩膀,“须弥狂禅”劲力吐出,啸风四溢。

  这一拳妙入巅峰,刘乘风意想不到,仓皇拿剑格挡。

  哪想任韶扬嚣张拳劲一敛,中指作势弹出,竟变作“千钧一发禅”。

  此禅法以浑身之力集于一发,锋锐程度不逊刀剑,刘乘风只觉迎面寒气侵袭,势不可挡,左臂抬起半尺,长剑便被震断。

  随后又听嗤嗤声响,刘乘风只觉身上一凉,杏黄道袍竟片片飘落,转眼间赤裸于众人眼前。

  这一指简直非人所能,所有人眼望布片化作数十只黄色上下翻飞。

  都不信那只是一指所致。

  刘乘风脸色由铁青转红,继而赤红,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跌跌撞撞向后倒退,一头栽在水岱怀里。2

  如此惊人的一幕,真让众人心中凉了半截,刘乘风一手太极剑术成名数十年,可任韶扬只如此一指,便破了他的成名绝技,这脸可丢大了!

  水岱低头一看,面色大变,却见刘乘风怒目圆睁,面色铁青,已经没了声息。

  原来任韶扬方才那一指,以极细极凝练的指劲弹入体内,在腹腔中猛然爆开,刘乘风虽已运气护住胸腹,仍受不得他的指劲,一时脏腑尽碎,⾎淤其间,落地后也不喷出。

  竟然就此而亡!

  任韶扬大笑道:“还有多少乌合之众?都上来吧!”仰头向天,大露狂态。1

  此时场中只有他一人卓然而立,除此之外,便是一具具横躺竖卧的死尸。

  众人见他仅凭一人之力,竟将万震山,南四奇等高手几乎屠戮殆尽,心下惊恐实难言表,剩余十几人闻风丧胆,场上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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