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立铠，必然要公开审判，给外界各大势力和市民们一个交代。
卫厄没有急着下定论，反而先开口问道：
“莫立铠，你的罪罄竹难书。
按律当斩，并且钉死在治安局历史的耻辱柱上。”
卫厄的语气冰冷，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明白。”莫立铠点头，没有丝毫辩解。
卫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但念在你最后迷途知返，放下执念，诚心悔改。”
治安局，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向全市人民，向你伤害过的人，公开道歉的机会。
你可愿意？”
公开道歉，这不仅仅是一种形式。
更是对莫立铠掀起的这场风波，做一个官方的收尾，将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若他死性不改，那么审判只会更加严酷，以儆效尤。
若他真心悔过，一个公开的道歉声明，便是他迷途知返的最好证明。
莫立铠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迎着卫厄的目光，眼神诚恳，却也带着一份固执的坚持。
“我愿意为我造成的破坏和伤害，向所有人道歉。
但我的理念，没有错。”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这个世界，用皮相来评判一个人的价值，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只是我抗争的方式错了。
我不该用如此偏激的方式，来对抗世界的偏见。
更不该将个人的怨恨，发泄到那些无辜的人身上。
心态失衡，偏执封闭，才是我走上歧途的根源。
所以，我道歉。但我绝不会改变我的观念。”
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
他依旧是那个执拗的莫立铠，只是这一次，他将矛头指向了自己，而非整个世界。
卫厄赞许的颔首。
“这样，就够了。”
他本就不在乎什么皮相之论，更不会强迫一个已经悔悟的人，去违心的忏悔。
“看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治安局会对你从轻发落。”
陆文枢和林宸都看向卫厄，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这位铁血局长，会给出怎样的审判结果。
卫厄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而威严。
“给你的审判结果就是——
安乐死吧。”
林宸挑了挑眉，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以卫厄之前那网开一面的语气，他还以为会留莫立铠一条性命。
但转念一想，这才是最合理的判决。
莫立铠犯下的罪责，是实打实的死罪。
袭击神教布教点，杀害圣裁庭成员，勾结邪教，危害公共安全。
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死上十次。
认罪道歉，可以让他死的体面，却无法抵消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安乐死，没有痛苦，保留全尸，这已经是卫厄能给出的最大宽容。
莫立铠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他对着卫厄，轻轻点头。
“感谢局长，我接受。”
接下来的流程，便交给了陆文枢。
他会安排人手，给莫立铠录制一段完整的道歉视频，择日向全社会公开播放。
事情至此，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众人准备离开时，卫厄却特意放缓了脚步，与林宸并肩而行。
他对着林宸，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笑道。
“莫立铠事件，林老弟你居功至伟。
通缉令的悬赏奖励，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除此之外，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卫厄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那莫立铠执行完安乐死之后，他的‘身后事’，就交给你来处理了，如何？”
林宸瞬间领会了卫厄的言外之意。
治安局的律法，管的是活人，判的是肉身。
莫立铠的肉身，将以安乐死的方式终结。
但他那历经磨难，又经观音点化的坚韧魂灵，却不在治安局的管辖范围之内。
卫厄这是在暗示，可以将莫立铠的魂灵，交由他林宸的判官殿处置。
卫厄是知道判官殿的手段的，专门擅长死后的魂灵一事。
给一个魂灵重塑肉身，根本不在话下。
至于林宸是送他入轮回，还是为他重塑肉身、收归己用，都由林宸自己决定。
治安局，不可能再任用一个有过严重叛逃前科的人。
将他交给林宸这个值得信赖的外部势力，反而是最合适的安排。
林宸明白，卫厄此举，一举两得。
既对莫立铠执行了应有的惩罚，给了外界一个交代。
又以一种巧妙的方式，给了这个“可怜人”一个重活一世的机会。
选择安乐死，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其魂灵的完整，方便林宸后续操作。
这卫厄，看似铁面无情，实则心有乾坤，手腕高明至极。
莫立铠的魂灵，绑定过邪神神性，又受观音点化，可谓是千锤百炼，坚韧非凡。
经此一役，他已勘破“色即是空”的真谛，算是马郎妇观音的第一位信徒，绝无再次反水的可能。
这样一个特殊的人才，确实值得一用。
不过，林宸还是决定，最后再问一问他本人的意愿。
毕竟，如果莫立铠死志已决，也不能拦着别人去死。
夜色渐深。
治安局总部，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特殊审讯室内，灯火通明。
这里没有冰冷的刑具，也没有刺眼的强光灯。
房间布置得像一间雅致的会客室，柔和的灯光，舒适的沙发，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莫立铠被拘束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神情平静。
被马郎妇观音洗涤掉灵魂深处的死寂与怨恨后，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勘破生死的坦然，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场远行。
房门被轻轻推开，林宸与钟岳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钟岳明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前同事，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小钟。”莫立铠抬头，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和许久未见的老友闲聊家常，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钟岳明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莫立铠慨然一叹：“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钟岳明，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歉意。
“我不该背叛治安局，更不该当那个内鬼，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小钟，对不起。”
这一声迟来的“对不起”，让钟岳明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
他知道，眼前的莫立铠，是真真正正的在悔过。
那些曾经的怨恨、隔阂，在这一刻，似乎都随着这声道歉，烟消云散。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钟岳明问道。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还有什么关于终焉骨庭的情报，可以告诉我们？”
莫立铠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我加入那个组织的时间不长，对其核心机密，知道的并不多。
不过，有一点，你们需要特别注意。”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寂灭白主这位邪神，祂对‘骨’的执念，超乎你们的想象。”
祂和祂的教徒们，一直在暗中收集一种东西——‘有名之骨’。”
“有名之骨？”林宸好奇的追问。
莫立铠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没错，就是那些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或者本身具备特殊灵性、神性的骸骨。”
他缓缓解释道。
“比如，古代名将的遗骨，得道高僧的舍利，甚至是传说中神兽的化石。
终焉骨庭的人相信，只要集齐足够的‘有名之骨’作为祭品，举行一场宏大到难以想象的仪式。
就能让寂灭白主，以完美的姿态降临此世，而不再是区区一道神性分身。”
这个情报，让林宸和钟岳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
终焉骨庭的图谋，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宏大和危险。
一个邪神分身，就已经搅得H市天翻地覆，若是真身降临，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莫立铠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谢谢你。”林宸看着他，郑重的说道，“这份情报，价值连城。”
审问结束，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宸突然开口了：
“莫立铠，你想不想…继续活下去？”
莫立铠猛地一怔，黯淡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波澜。
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他当然想活。
但他已经被宣判了死刑，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林宸笑了。
“治安局管活人，但我能管死人。
治安局只说了把你安乐死，可没说你的灵魂要怎么处置。”
林宸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诱惑。
“我们判官殿，有能力让你用一具全新的躯体，重获新生。
你可愿意？”
莫立铠那颗早已冷却的心，在这一刻，重新变得滚烫起来。
他还有许多未竟的心愿，还有许多想要弥补的过错。
如果能重活一世…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愿意！”
林宸脸上的笑意更浓。
“不过，从今往后，你就不能再隶属于治安局了。
你需要为我判官殿工作，以此来为你身上的罪业因果，进行赎罪。”
“我明白。”莫立铠点头，神情肃穆。
“好，那就这样定了。”林宸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所以，你就安心地——
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