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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离去

  “原来如此,药王帮是辗转得了五百年前那位铁拳会褚云的传承,以及残破的中品青元壶么?”

  “还有,大公子沈绪宏突破先天失败,暴毙而亡?”

  庄瑾本来有些疑惑,沈家想来不缺突破失败不死的秘法,可那位大公子为何…只是看下去,就明白了。

  这也与他有些关系,因为他那份报告,捅出消息,沈家追查之下发现药王帮的底牌,这对沈家来说既是机缘,也是一次生死危难。

  ——药王帮的青元壶是残破中品,培育药材年份极限将近百年,可以培育出将近百年份的通玄草,说不定药王帮主弟弟石杰,什么时候就因此突破先天了,虽然这个可能微小,但万一呢?

  真让石杰突破,那药王帮就有了两个先天高手,沈家就会陷入绝对的战略劣势!

  可以说,如此危急存亡之秋,沈绪宏心中不可避免生出了‘抢时间,为沈家争命’的紧迫感。

  在沈绪宏看来,若是自己突破失败,区区一个八脉胎息武者,对如今局势也是无用,于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断去了自己后路。

  先天三关第三关乃是‘神关’,这种事情,绝了自己退路、破釜沉舟,是有用的,比如差一点时,可能就因为心志上这一点,成功了。

  但显然,沈绪宏完成八脉积累不久,底蕴浅薄,又是启用家族核心宝库,服用的秘药,不是如庄瑾这般自然觉醒先天灵光,先天三关后两关难度暴增…差距实在太大,破釜沉舟也难挽局面,最终身死道消。

  “以我对那位大公子的接触了解,此人仁和宽宏,性情恢弘,的确是会做出这种的人,反而若是四公子沈绪靖,就不太可能了。”

  “而突破失败,也是合理,看来我也不是什么话本中的主角。”庄瑾微微颔首,自我调侃道。

  话本中,主角突破某个境界千难万难,可等主角突破后,这个境界就一下子掉价,仿佛成了大白菜,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破入此境了。

  可现实是,无论庄瑾突破与否,先天三关的难度就在那儿摆着,不会因为他的突破多一分,也不会因为他的突破少一分,不会说因为庄瑾突破了,大公子沈绪宏就能在危机中爆种,一下子冲过去了。

  如果这么简单,当世的先天武者,也不会这么稀少,先天武者的地位,也不会这么尊贵。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这大公子沈绪宏的事例要引以为鉴。我的天赋,的确可以让我无视瓶颈,进入突破状态,可万不能因此就浪,敢浪、敢赌,就真的会死!’

  ‘将来的境界大关,也一定要了解清楚,做足准备,该勇猛精进的时候不能畏缩犹疑,该谨慎小心的时候,也不能莽着头上啊!’

  庄瑾暗暗告诫、警醒自己一番后,放下信件,思索此事的影响:‘我落子捅出药王帮青元壶的问题,推动局势衍化,如今等待的切入口已然到来。’

  “所以,是时候返回府城,以最小代价获取《黑煞功》后续先天功法、以及先天武技种种,也是了结因果,给沈家、药王帮长达七八年的争斗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起身去与陈芸她们说了返回府城之事,随后一同收拾准备,今日就打算启程动身。

  因为沈家对药王帮消息的封锁,药王帮得知沈家大公子暴毙之事,与庄瑾得知的时间差不多,甚至,还稍稍落后些。

  药王帮主石庸的反应是:沈家大可能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是在清和县争夺阴阳蛟事件后,看到他弟弟石杰八脉,有些急了,急中出错。

  石杰得知此事的反应,却是被吓住了。

  此时,他已然服用过一次百年份通玄草,没有觉醒先天灵光,现在得知此事后,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觉醒——以兽珠、或者兽核配置的秘药觉醒先天灵光,先天三关后两关难度都是剧增,以通玄草觉醒,难度更是几乎翻倍,这还怎么玩?

  ‘真要觉醒先天灵光,进入突破过程,还不九死一生?就算有着秘法突破失败不死,那也经脉受损,八脉境界都难以维持,还要大损元气,折寿啊!’

  石杰想到那般后果,心中不由生出退缩之意。

  石庸哪会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心中一叹,多有失望。

  如今这个条件,许多人求之不来,可这个弟弟竟然不敢突破。

  想他当初,摘桃子从那位药王帮弟子中得到青元壶、功法传承,其他更多资源也没有,条件远不如现在,甚至保障突破失败不死的秘法都没有,可自己在那般环境下,拼着‘大丈夫何惧一死,成则富贵荣华,败则魂丧黄泉’的想法,硬是突破了。

  石杰若是知道大哥的想法,定然会腹诽:‘咱们能一样么,我能和大哥你这个怪胎相比?’

  石庸的确是怪胎,肩阔腰宽,经脉粗大,天生的练武料子,身上更有一股狠劲,《金身不坏功》有些外功性质,修炼起来极为痛苦,如千刀万剐,可石庸咬着牙,从没吭过,凭着自身资质、契合、以及这股韧性,愣是将《金身不坏功》给修炼成了。

  其后,潜藏数年,来到先天关隘前,以通玄草觉醒先天灵光,身关、神关难度几乎翻倍,可凭借自身天赋异禀,远超常人的心性,硬是给趟过去了!

  石杰只是修炼《大力金刚功》,沈先鸿以为,这是药王帮的战略迷惑,却不知道石杰是根本修炼不来《金身不坏功》,没那个资质、也承受不了那份痛苦。

  “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石庸看着弟弟心气已失,知道若是强行要求突破,几乎注定失败,暗叹一声:‘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尽早突破先天真气境第二层次——气动雷音啊!’

  “大哥,”

  石杰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道:“这样,咱们不能增强自己,不如削弱别人!沈家其他胎息武者,也就那个天才庄瑾,可能没有服用过突破瓶颈丹药…沈绪宏已死,沈先鸿大可能押注此人,咱们不如彻底断了沈家希望。”

  石庸闻言,意兴阑珊摆摆手:“罢罢罢,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交给你这个简单些的任务吧,去,你带人将那庄瑾杀了!”

  “不过,此事若成,你即刻返回,躲在咱们药王帮本部,不破先天,就不要出去了。”

  临济县,城北住所,东南庭院。

  庄瑾沿着螺旋延展而上的石阶,来到院中土山山头的亭子,陈芸果然在这里。

  此时,陈芸正对着一盆盆栽树景出神。

  这是从府城带来的那一盆盆栽树景,曾经说过,一盆上好盆景树栽,从种植到修剪完,至少也要三四十年心血,也是庄瑾期待看到成品什么样,这几年来,陈芸悉心照料,渐渐有了些形貌。

  庄瑾缓步来到跟前,一只手放在盆栽树景上,真气涌动,让盆栽树景的枝叶泛起点点银白光芒,一对蝴蝶被吸引而来。

  “夫君!”

  陈芸回头看了一眼,又欣喜看着这对蝴蝶,纤细葱白的手指伸去触碰,惊动蝴蝶飞起,可在下一刻随着两手相挽,银白光芒形成光缕,那一对蝴蝶又是返回落下。

  它们在两人指尖停留片刻,又是振动五彩斑斓的翅膀,缓缓飞起,在婆娑的光影中,缭绕升空。

  “可是在这里久了,骤然离开,有些不舍?”

  “是呀,临济县远离繁华,却如世外桃源,在这里两三年,是妾身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呢!”

  陈芸偏转螓首,靠在庄瑾肩头,共看那一对飞舞升空的蝴蝶,此刻耳边尽是流水、蝉声,水流缓解暑气,带来清凉,点点如碎银的光芒穿过树荫,斑驳琐碎落在两人身上。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芸娘,咱们走吧!”

  庄瑾拉着另一手抱着盆栽树景的陈芸下去,陈芸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午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落下来,将两人的影子留在身后,渐渐远去了。

  庄瑾一行准备离开,没有大张旗鼓,却也没有刻意保密如何,随着吩咐下去准备船只,消息不胫而走。

  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放下事情,走出门去。

  当庄瑾、陈芸等人收拾妥当,乘坐马车离开府邸,门口已有数十上百百姓跟着,随着去往码头,一路上跟着的百姓越来越多,最终汇聚成乌泱泱一片,人山人海。

  这可是三伏天!

  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自发聚集这么多人,简直难以想象,并且,许多人都不是空手来的,带了鸡蛋、瓜果种种。

  长随岳松带着一众仆役出面婉拒,可许多人只是往他们怀中一塞,扭头就走,最后看他们个个怀中放满了东西、放不下,百姓又将东西放在了后面放置行李的马车上。

  送别百姓一个个面色不舍、恳切,欲言又止,却又安静无声。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夫君!”陈芸轻轻拉了下庄瑾衣袖。

  余晓晓、宋兰更为感性,此刻已然红了眼眶。

  “我在临济县,实在没做什么,受之有愧,如今我走了,滕知县却还在,我也会尽力争取,让清和县保持如今太平…多谢各位父老乡亲送行了,今日天气酷热,就到这里,诸位还请回去吧!”

  庄瑾看着劝说不动,仍坚持随着他涌动向前的人群,心中触动,深吸口气,脚步加快,带着陈芸等人登船。

  “啧啧,万人相送,做到这个份上,真是让人羡慕啊!”滕元松送庄瑾上船,感叹道。

  “将来,滕知县离开,也会是这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希望如此吧!”

  滕元松感叹道:“庄供奉走了,接替的县镇抚使不知是谁,可不管是谁,我恐怕都再难这么轻省、安生了啊!”

  “此事我也不知,不过,县镇抚使是为防备药王帮所设,或许很快沈家与药王帮争斗就会结束…到时,县镇抚使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而临济县又是两家大户空悬,就算重新安排两家大户过来,也根基浅薄,临济县还不是滕知县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有什么乐趣,哪有吃喝玩乐来得自在?”

  滕元松说着,深深看了眼庄瑾,没在‘或许很快沈家与药王帮争斗就将结束’的话上细问,那天一闪而逝、犹如洪水猛兽的威慑,他事后有着猜测,只不过,做人难得糊涂,不问、不说、当作不知罢了。

  此时,他递过一块玉佩:“这是我的信物,将来你若去州城,真有什么小事,可去滕家…不过,我只是通脉二脉境界,在家中不一定多有分量,以你如今的层次,也不一定需要先天都没有的滕家就是。”

  “这是哪里话,这种东西多多益善,有备无患么!话说,滕知县没想过回去州城?”

  “我回去做什么?”

  滕元松神色复杂,摇了摇头:“反倒是庄供奉你这般年轻人,才应尽早去州城看看,就如我曾经所说,州城因为仙人异宝——悬天镜,以及奇地种种,乃是府城、县城无法想象的精彩,对比之下,这下面府县,就真如茹毛饮血了。”

  “州城万般繁华,迷乱人眼,庄供奉初去,必会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地方?!”

  “可若是待得久了,也会发现,哪里都是由人组成,都是一样…底层武者被压榨,中上层武者为求迈入顶层,那种突破阶层的执着,常人难以想象,奋数代之余烈,给子女向上托…那时你终会发现,州城…终究也不过如此!”

  庄瑾听着这些,微微颔首,虽然暂时还不明白,但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可再如何,如武者也有选择,大乾的普通老百姓,却是没有选择,这九州十万万众生,最苦的还是他们!希望庄供奉将来不管到了什么位置,不说对他们多好,至少别损人不利己,坑害他们吧!”滕元松摇头道。

  庄瑾回头望了身后一眼,微微点头,算是答应,随后扔出一个盒子:“这是送你的,不谢!”

  “我这武道,如今已不求突破,你拿回…咳咳,那怎么好意思?我就收下了!”

  滕元松一边推回,一边打开瞥了一眼,可只是这一眼,就将推了一半的手,迅速收了回来。

  其中乃是一根蛟鞭,这家伙总是抱怨某事太费腰子,此物送给对方,可固本培阳,强身壮肾。

  在庄瑾一行登船后,随着水手吆喝之声,船只缓缓启程。

  岸上码头,密密麻麻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酝酿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纷纷跪下,其中更隐隐夹杂着哭声,乱糟糟喊着:“庄大人,一路顺风!”

  “唉,那等人物,这临济县终归只是一程落脚之地,留不住的,何况…”

  滕元松在心中默默补充道:‘何况人家如今大势已成,已然是飞龙在天呐!’

  他看着庄瑾乘坐的船队出发,分开午后的阳光下粼粼闪烁银光的水面,渐渐远去,去往水天相接、一望无际的远方,在那里水阔天空,天高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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