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翟远披了件深灰色呢大衣,与几位学校的管理人员一同走进剧院。
周围的学生们瞬间炸开了锅。
“翟校长!”
“翟先生!”
“偶像!”
从剧院入口到观众席中间一段通道,几乎每个见到翟远的学生都惊喜兴奋的跟他打着招呼。
相较于外面的天王巨星,谁都知道神童远才是香江娱乐圈真正的神话人物,即便没有记者到场,也有不少学生拿出相机开始拍照。
“翟先生百忙之中抽空来学校,大家都很热情啊。”
拍照和索要签名的学生太多,费了番功夫方才走到观众席前排,
甫一落座,旁边一位姓李的校长立刻擦鞋奉承起来。
翟远嗯了声,笑着说:“最近太忙,学校有事全靠李校长和各位主任打理,辛苦晒。”
两边的学校教务长和行政主任连连赔笑:“分内事,分内事。”
作为一所私立院校,春秋发展至今走上正轨,没有公立学校那么多责任承担,一切事务都有好似李校长这种职业经理人去做,翟远这种投资创办学校的幕后人物的招牌大过实际。
翟远将刚才一位迷妹送的花束摆在一旁,随口说道:“刚刚和杜叶锡恩女士聊了两句,等过完春节,我打算外聘一些师资人才回来。”
李校长几人一听,赶忙附和:“当然好呀!翟先生有咩人选?我们学校今年同欧洲几间戏剧学院都有联络,如果联系英、法那边的专家也不算困难。”
翟远笑着摇摇头:“欧洲那边暂时不考虑,我在苏联认识几个朋友。”
李校长他们显然对苏联了解不深,翟远也懒得费口舌去解释,
总之卫亦信能不能搞出来优才计划尚未可知,不过在此之前,自己这边完全可以用春秋、神山和文娱各种渠道,尝试引进苏联的各路学者教授。
想做好甩手掌柜,人才必不可少。
剧院灯光蓦地暗了下来,一阵锣鼓声轻轻敲响。
观众席喧闹的学生们逐渐安静下来,
翟远背靠座椅,拍了拍李校长的肩膀,语气悠然道:“除了戏剧学院,三到五年之内,春秋商学院和科学院也要逐渐扩大规模…不过工作的事暂时不急,看完这台戏先”
鼓点起,
帷幕开。
台前灯光骤亮,鼓乐响起,气氛陡然热闹起来。
对翟远来说,无论京戏还是粤剧,咿咿呀呀的唱腔唱词放在当下,始终显得过时。
唯独能吸引他的地方,就只剩下台上的花旦。
台上,从郡主沦落为平民的霍小玉,身着一袭青黛衣裳款款走出,鬓角一缕碎发垂下,被暖光映出剪影。
邓乐伶半举衣袖,动作柔中带骨,眼眸轻抬,
目光掠过台下观众席位,在翟远身上定了定,露出一抹似嗔似怨的神情。
“好!好啊!好!”
翟远啪一下站起身来,不管看不看得懂,伶姐一出场,那必须得给面子的鼓掌喝彩。
这番举动,在一众原本安静欣赏的学生仔里面,尤显得鹤立鸡群。
气氛停顿两秒,有了翟校长带头,剧院里的学生们也纷纷跟着起哄,喝彩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从前排一直传到二楼的看台,好端端一台粤剧大戏,被搞得像开演唱会相仿。
台上,邓乐伶已经涌到唇边的唱词,硬生生被打断。
后台,鼓乐队的师傅们面面相觑,锣鼓点都被慢了半拍。
罗嘉英忙伸手示意司鼓师傅继续续拍,勿乱方寸。
沈芝华刚准备上场的脚步一顿,哭笑不得:“一上场就遇到碰头彩,可能我退出戏曲界太久,现在市场这么好做?”
台上,
掌声热烈的不近人情。
邓乐伶嘴角微抿,不着痕迹的白了翟远一眼。
她轻吸口气,将被打断的节奏气息重新衔接起来,指尖勾起衣袖:“半遮面儿弄绛纱,暗飞桃红泛赤霞,拾钗人会薄命花,钗贬洛阳价…”
嗓音一出,仍旧圆润婉转,如珠坠玉盘,风情万种。
舞台侧幕的沈芝华眼眸一亮,问罗嘉英:“临场不乱,比专业演员还出彩,她真的只业余学过几年戏?”
罗嘉英点头应道:“呢个就叫天份啦,可惜伶姐志不在此,否则带她去新马演出,一定是第二个仙姐。”
沈芝华闻言不置可否的笑笑,历来花旦名伶都只是台上风光,最好的归宿也无非嫁个有钱佬,如今台下的‘李十郎’如此捧场,哪里用得着‘霍小玉’出去经受风吹雨打。
“…借钗做媒问,愿拜愿拜石榴裙,风尚珠钗定婚嫁…”
邓乐伶在台上的唱段落定,又轮到沈芝华头顶冠帽做书生打扮,捧着金钗紧随其后登上舞台。
一出《紫钗记》节选了几个片段,就这样在春秋剧院幕幕上演,随着演员们在台上推进剧情,台下观众们也渐渐沉浸其中。
翟远靠着椅背,望向台上邓乐伶的身段,嘴角带笑,手指在膝上轻轻敲着。
随着演员们轮番上场,剧情也逐渐由喜转悲。
台上,
沈芝华端起酒杯:“小玉妻,请你饮过呢杯,就算十郎陪过不是。”
邓乐伶将就被扔在地上,目光与翟远略一接触,悲愤念白:“妾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
翟远:“…”
有一种被点名批评的错觉。
邓乐伶:“生不如死,何用李君关注。”
翟远:“…”
邓乐伶:“你又可知新人髻上钗,会向旧人心上刺?”
翟远:“…”
你唱戏就唱戏,老瞅我干啥?!
一旁的李校长赞道:“miss邓的戏剧功底真是深厚,好似到了人戏不分的境界,唱得特别入戏啊!”
翟远扯了下嘴角:“嗯,入得太深了。”
台上一个多小时的演出,台下翟老板如坐针毡。
若非唐涤生死的早,翟远都有心把他这部《紫钗记》封杀禁演。
真真是醋雨酸风呀!
“伶姐的戏剧功底真是深厚,好似到了人戏不分的境界,唱的特别入戏啊!”
戏一演完,翟远便钻进后台化妆间,对邓乐伶适才的表现大加褒赞。
沈芝华调侃道:“翟先生这么讲,似乎我们唱的不够好喔。”
“都好都好”翟远看一眼对着镜子卸妆的邓乐伶,继续奉承道:“不过还是伶姐最好。”
沈芝华笑了笑,故作唏嘘道:“这话可太伤人了,我要出去冷静一下。”
说完随手除下戏服,走出化妆间,顺手将门关上。
房间里便只剩下翟远和邓乐伶两人。
翟远见邓乐伶仍自顾自对着镜子,嘿的一笑,走上前环住她的肩头:“一段时间未见,我伶姐又变漂亮了。”
邓乐伶嫌弃的耸下肩,不冷不热哦了声。
“我一听说你要在学校演出,马不停蹄赶来捧场。”翟远轻轻捏着伶姐肩膀:“怎么样,外面的花篮中不中意?”
邓乐伶头也不回,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翟远厚脸皮笑道:“中意就好,下次挑个更大的给你不过下次不好再唱这出《紫钗记》啦,也不知谁选的戏,一点都不衬你。”
邓乐伶挑了下眼眉:“我选的。”
翟远当即改口:“选的好!”
邓乐伶从镜子里白了他一眼,斜睨着翟远:“好啦,翟先生你贵人事忙,外面还有大把细路女等你照顾,不要在这里浪费宝贵时间。”
翟远笑了下,作势往外走:“好啊,那我走先。”
邓乐伶眉头微竖,啪的扔下粉扑,总算舍得扭过脸来:“你…回来!”
“噢”翟远笑容不减,折返回身,顺势往她身后靠了靠:“伶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喽,喂,我乖不乖?”
邓乐伶抿着唇,见翟远扮出一副乖巧模样,终于绷不住笑出声。
“唉,人老珠黄啦”
邓乐伶头往后仰,后脑枕在翟远胸前,语气带醋叹道:“怎么跟那些小姑娘比?有些人呢,又话去苏联做生意,结果一消失就是大半年,间中连个电话都没有,难道让我买张机票飞过去咩?等回到香江呢,照旧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
翟远环抱住伶姐,笑眯眯听她自怨自艾半晌,伸手帮她理了理鬓角。
他俯身贴近伶姐的脸颊蹭了蹭,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直截了当道:“我在白加道新买了间大屋,还没住进去过,物业话卧室那张床是从欧洲空运过来,叫咩鬼人体工程床垫,今晚要不要一起试下?”
直到除夕前一日,翟远仍被困在白加道的豪宅中,走不脱身。
三十几岁的伶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让人招架不住的缠绵。
2月13日,
操劳过度的翟远靠在床头,枕着号称欧洲空运过来的枕榻,深呼出一口浊气。
邓乐伶丰腴发烫的身姿贴上来,之前所有的怨气与冷落,此刻早被融化成慵懒的笑意。
她拉着翟远的手掌,轻轻摩挲自己小腹,轻声问:“你说这次有冇机会呢?”
翟远打个哈欠:“不知,总之我已经被榨得干干净净,今次真的尽力啦伶姐。”
邓乐伶想到自己这几日的主动,难得脸蛋一红,顺手拍打下他的手臂。
在被窝里静默温存了片刻,末了,邓乐伶裹了件宽松睡袍,起身走出卧室。
过不多时,伶姐再次推开卧室房门,手里捧着个蛋糕走进来。
“知道你辛苦,明天你过生日,放假给你喽。”
邓乐伶斜乜了他一眼,嘴角噙起笑意:“不过我提前准备了蛋糕,一起食好不好?”
翟远懒洋洋坐起身来,招手示意邓乐伶靠近,揽住她的肩膀调侃道:“未必要提前嘅,这么急着赶我走?给机会让我多陪陪伶姐你嘛”
“少来!”邓乐伶用力捏了下翟远的脸颊:“这种话呢,你就留着明天骗那些小姑娘去!”
翟远笑了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蛋糕可以一起食,那礼物呢?”
邓乐伶闻言一怔:“礼物?”
“嗱,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没准备,又说陪我过生日,真是没诚意。”
翟远笑眯眯说道:“既然是咁,我就只好自己来拣一份礼物啦,伶姐没意见吧?”
旋即,在邓乐伶不解的眼神中,翟远伸手从旁边的蛋糕里挑起一块,指尖一转,奶油顺着她睡袍的领口涂抹进去,接着又轻轻向下滑落,再滑落。
邓乐伶眼神逐渐变得水润,声音比胸前浓郁的奶油更甜腻:“咁就算礼物?你早点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