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奥里森大人!冷静!请务必冷静!”
法尔科男爵爆发出近乎哭嚎的尖叫,肥胖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捷,几乎是扑到了奥里森和拉斯克之间,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圆滚的身躯挡住那柄致命的饥。
尽管这举动在奥里森面前显得如此滑稽而徒劳。
如果奥里森真要动手,法尔科都没机会站过来。
法尔科脸上的肥肉因极度的恐惧和谄媚而扭曲着,汗水和泪水糊满了整张脸,语无伦次地喊道:
“我们当然愿意帮忙的!我们当然愿意派兵支持艾吉斯!我们能够稳定碎星河谷的局面!”
拉斯克子爵抿了抿嘴,贵族的身份让他保持傲慢的沉默。
要不是真的怕奥里森手中的饥,拉斯克早就开骂了。
法尔科则急促地喘着气,目光惊恐地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就真的打起来。
“大家都是为侯爵大人效忠的,自然要精诚团结,为侯爵大人分忧解难才是正理!这时候怎么能起内讧呢那、那什么第一条路,就非常好!简直完美!不仅能将功补过,而且大家都有好处!”
法尔科猛地转向脸色铁青的拉斯克,声音拔高,带着强烈的暗示和恳求:
“拉斯克大人!您说是不是第一条路多好啊!我们帮艾吉斯少爷顺利继承爵位,碎星河谷的金矿、良田、商路......那可都是流淌着金币的河!
“侯爵大人满意了,我们的功劳也跑不了!劲风堡和红山领也能跟着沾光,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他近乎哀求地看着拉斯克,生怕这位傲慢的子爵在生死关头还放不下那点可怜的自尊。
有了法尔科这层台阶,再加上拉斯克确实也感受到了奥里森的杀意,拉斯克脸上的傲慢肌肉终于松懈了一点。
在绝对的力量和死亡威胁面前,贵族的傲慢就像是纸做的老虎。
屈辱、恐惧、以及对碎星河谷巨大利益的贪婪,在拉斯克心中疯狂交织。
最终,对生的渴望和对利益的垂涎压倒了一切。
他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湿冷的空气带着腐烂落叶的气息涌入肺腑。
他强迫自己挺直了腰背,尽管这动作有些僵硬。
“......不错。”
拉斯克的声音干涩沙哑,努力想恢复威严,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法尔科男爵说得对。大度本就是贵族的美德,我们个人的恩怨可以先放在一边,此刻,为侯爵分忧,稳定碎星河谷的局势,才是首要之事。”
他避开了奥里森的目光,转向法尔科,仿佛在寻求某种认同,“我这就立刻返回劲风堡!守着法师塔,等待艾吉斯传送过来,然后调集我手下最精锐的骑兵卫队护送艾吉斯回碎星河古镇。任何胆敢阻拦者,都将视为对劲风堡 和暮冬城邦的挑衅!”
他刻意加重了“护送”和“挑衅”两词,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看到拉斯克服软,法尔科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如捣蒜,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对对对!拉斯克大人英明!我、我也立刻返回红山领!虽然我那里都是些......嗯......,但凑个几千人还是没问题的!
“我亲自带队,进驻碎星河谷关键要道!帮艾吉斯少爷稳定局面,镇压那些可能蠢蠢欲动的小贵族!保证让碎星河谷顺顺当当地......呃......融入侯爵大人的光辉之下!”
奥里森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些,那股如影随形,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意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他握着饥的手指松开了几分,刀尖那危险的幽光也黯淡下去,重新变得毫不起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在拉斯克和法尔科眼中,却如同赦免的圣旨。
“很好。”奥里森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记住你们的承诺。为了侯爵”
拉斯克和法尔科几乎是异口同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急于表忠心的迫切,大声附和道:“为了侯爵!”
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有些突兀,惊起了远处几只栖息的飞鸟。
达成脆弱的共识后,行动立即展开。
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关系到能否在红翡伯爵和罗维反应过来之前,将碎星河谷纳入掌控。
奥里森不再耽搁。
他右手一翻,一枚造型奇特的魔法硬币出现在掌心。
硬币非金非铁,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紫色,边缘铭刻着细密如蝌蚪般的暮冬符文,中心则是一只振翅欲飞的渡鸦浮雕。
这是暮冬特制的魔法渡鸦硬币,只用于最紧急最隐秘的军情传递。
奥里森将硬币平托于掌心,口中开始低声吟诵一段晦涩、冰冷,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
随着咒文的进行,硬币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幽幽的紫黑色光芒,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发出细微的,如同玻璃摩擦般的滋滋声。
咒语完成的一刹那,硬币中心那只渡鸦浮雕猛地脱离硬币表面,紫黑色的光芒暴涨!一只完全由奥术魔法能量构成的渡鸦瞬间凝聚成型!
它比普通的渡鸦大了两圈,体态更加矫健,羽毛如同流动的紫黑色水晶,双翼边缘闪烁着锐利的寒光,一双眼睛是纯粹的能量漩涡,冰冷无情。
它无声地悬浮在奥里森掌心上方,微微歪着头,等待着指令。
里森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同样幽暗的能量,迅速在空中虚划。
一道道紫黑色的光线随着他的指尖流动,在空中飞快地勾勒出一行行细小的密文,每一个字符都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跳动。
内容简洁而冰冷:
艾吉斯斯坦姆:
你的父亲米兰登已死,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即刻脱离侍卫队,以最快速度秘密赶至劲风堡与拉斯克子爵汇合。
拉斯克将率精锐护送你返回碎星河谷继承爵位,掌控领地。
你的队长,寒鸦奥里森。
这封密信写得毫无节哀的感情,但现在艾吉斯需要的不是感情,而是尽快回来继承。
书写完毕,奥里森指尖一点,那行悬浮的密文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魔法渡鸦的能量核心。
渡鸦的双目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发出一道魔法尖啸,双翼猛地一振!
“咻!”
随着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魔法渡鸦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紫黑色闪电,瞬间穿透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消失在东北方向的天空中,速度快得超越了视线的捕捉极限。
空气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转瞬即逝的能量轨迹和一丝硫磺混合着腐朽羽毛的奇异气味。
看到渡鸦成功发出,里森稍稍放松。
这特制的魔法渡鸦速度远超普通信鸦,且能穿透大部分低阶魔法屏障,除非艾吉斯此刻身处某些绝地或高阶魔法结界内,否则他很快就能收到命令。
“拉斯克大人,该你了。”奥里森转向劲风堡子爵,语气不容置疑。
拉斯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奥里森手段的忌惮和依旧翻腾的屈辱感。
他伸手探入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魔法传送卷轴。
卷轴由某种洁白的,散发着微弱圣洁气息的兽皮制成,两端镶嵌着细碎的风系魔法水晶,用秘银丝线捆扎,上面烙印着劲风堡的家族徽记秘银蝰蛇。
这是一个极其珍贵的回程卷轴,绑定着劲风堡城堡核心的法师塔传送阵,是他保命的底牌之一。
此刻为了保命和表忠心,不得不动用。
他凝聚意念,秘银丝线自动解开,卷轴缓缓悬浮起来,散发出柔和而强烈的乳白色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光芒中,复杂的空间符文若隐若现。
“奥里森队长,法尔科男爵,”拉斯克的声音在光芒中显得有些缥缈,“咱们碎星河谷见!”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里森,眼神复杂。
白色的光浆从卷轴上一飞冲天,周遭的空气发出轻微的嗡鸣,拉斯克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原地只留下几片被能量激荡卷起的落叶,缓缓飘落。
那珍贵的回程卷轴在完成使命后,也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法尔科看着拉斯克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奥里森,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奥、奥里森大人,那......那我也立刻动身了!您放心,红山领的军队,三天......不!两天之内!一定出现在碎星河谷的地界上!接管各方隘口,阻止米兰登的二儿子回来!”
他慌慌张张地跑向自己那匹同样肥壮的坐骑,笨拙地爬上去,差点摔下来。
“去吧。”奥里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记住,速度就是一切。让侯爵失望的后果,你很清楚。”
“明白!明白!绝对不敢耽误!”法尔科连连点头,猛地一夹马腹。
他那匹肥马吃痛,嘶鸣一声,驮着沉重的负担,略显踉跄地沿着林间小道,朝着红山领的方向奋力奔去,沉重的马蹄声和法尔科那身铠甲叮当作响的声音渐渐远去。
幽暗湿密的林间空地,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里森一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魔法波动。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兜帽下的脸庞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如同凝固的雕像。
他缓缓抬起手,饥匕首在他指间灵活地翻动,冰冷的刃锋无声地切割着空气。
拉斯克的傲慢、法尔科的怯懦、溃兵们描述的恐怖红龙,以及罗维那不可思议的崛起......
所有信息如同纷乱的碎片在他冰冷而高效的大脑中进行着高速的排列组合,推演分析。
操控艾吉斯,攫取碎星河谷这颗富庶的果实,这确实是目前最优解,也是向侯爵证明自己价值的最佳机会。
有了拉斯克的军队开路和法尔科的军事策应,加上艾吉斯那“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身份,只要行动足够快,时机抓得足够准,就能在罗维和他的金盏花军队消化天鹅庄园的战果,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领地之前,完成对碎星河谷 的实际控制。
罗维费尽千辛万苦,最后受益的却是暮冬侯爵......
一想到这里,里森嘴角就浮现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意。
但是......那条龙......
鲍里斯惊魂未定的描述再次清晰地回响在奥里森的意识中:
“…..…那个女人......金盏花的夏丽兹………她......她变成了一头龙!一头燃烧着火焰的、巨大无比的红龙!米兰登大人......不,那怪物......连同他那把可怕的大剑......被那龙喷出的火焰......瞬间就......就汽化了!什么都没剩 下!就剩下一个......大坑………”
夏丽兹塞隆,那个出身低微,被罗维扶持起来的平民女人,怎么会拥有红龙之血希尔瑞斯的血脉 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忌惮,如同冰水般悄然浸透了奥里森那颗以冷静和算计著称的心脏。
他之前对罗维的评估,恐怕远远不够。
奥里森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沉重的忌惮排出体外。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只有一个:快!
以最快的速度,抢在罗维做出反应之前,完成对碎星河谷的掌控!
只要地盘和名义到手,后续就有的是周旋的余地。
他不再犹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林间,迅速辨明了方向碎星河谷镇。
那里是碎星河谷子爵领地的权力中心,也是艾吉斯即位的地方。
米兰登还有另外两个儿子,二儿子先不多说,小儿子必须除掉!
虽然小儿子对艾吉斯的即位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但只要还存在,那就是对操控傀儡的最大威胁!
奥里森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无声。
“驾!”
一声低喝,没有多余的鞭挞。
黑马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四蹄翻飞,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林间空地,沿着一条被野兽和走私者踏出的隐秘小径,向着碎星河谷镇的方向狂飙突进!
天垂象火翼的极光,如同巨大的,不祥的幕布,彻底笼罩了这片湿冷的密林,也笼罩在即将迎来剧变的碎星河谷上空。
而奥里森,暮冬侯爵最锋利的暗刃,正带着侯爵的意志、冰冷的算计和对那条未知红龙的深深忌惮,义无反顾地刺向那风暴即将形成的漩涡中心。
林间小径的尽头,仿佛已是血与火交织的权力祭坛。
为了侯爵,也为了在即将到来的,远超他最初预想的恐怖风暴中,攫取那一线生机和泼天的功劳!
没错!战争的胜负只是表象!获得什么样的战果,才是真正重要的!
从战果上来讲,罗维......你输定了!
“驾!驾!”
奥里森战马狂奔驰骋。
一只栖鸟站在密林枝头,正默默的注射着这一切。
天垂象火翼极光如同泼洒在苍穹之上的帷幔,为索拉丁帝国北部荒原镀上了一层诡异而壮丽的余晖。
在这片曾经被战火与阴谋反复犁过的土地上,一辆破败的农家马车,正沿着蜿蜒如肠、被岁月和车辙深深啃噬的土路,向着劲风堡的方向不紧不慢的前行。
拉车的马匹,毛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灰暗的皮肤,骨架嶙峋,步履蹒跚,每一步都牵扯着松弛的肌肉,仿佛随时会散架。
唯有那双偶尔抬起,在暮色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银辉的眼眸,才隐约透露出它并非凡俗这正是被施加了高阶变形术,伪装成老马的7级独角兽“邦加”。
赶车人,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头戴破旧的宽檐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饱经风霜、刻满沟壑的脸。
他佝偻着背,双手看似随意地挽着缰绳,指关节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每一个细微的颠簸,每一缕拂过荒原的风,路边每一丛摇曳的枯草阴影,都让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全身肌肉松弛的表象下绷紧如弓弦。
他正是帝国宫廷侍卫长,身经百战的七级猎人,猎龙者血脉的传人老提尔卓根哈特。
此刻,他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警惕着这片看似死寂的荒原上可能潜藏的危险。
车厢简陋得近乎寒酸,木板因干燥而开裂,缝隙间漏进隆冬的寒风。
车内,一个同样穿着粗布衣裙的少女蜷缩在角落,一片厚重的黑色面纱将她惊世绝艳的容颜完全遮蔽,但依然难以掩盖她的淑华气质。
莉莉安索拉丁,帝国的明珠,天使教会的圣女,最受疼爱的皇室的公主,此刻却像一片被风暴裹挟的落叶,在命运的湍流中身不由己。
车轮碾过一块凸起的碎石,剧烈的颠簸将莉莉安从深沉的思绪中猛地拽回现实。
她下意识地扶住旁边同样粗糙的木框,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
方才那短暂的失神里,她仿佛又回到了美林谷的岁月。
记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温暖的涟漪。
她清晰地“看到”自己赤着脚在沾满露珠的青草上奔跑,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树梢的云雀;“听到”了罗维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篝火旁讲述着那些光怪陆离的美女与英雄的故事,火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是那么的帅 气;“闻到”了雨后泥土混杂着野花的芬芳。
还有......罗维身上那股如同阳光晒过松木般干净清爽的气息。
那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幕轰然降临 他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世上最珍贵的琉璃。
然后,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令人心悸的温柔,覆上了她的......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世界只剩下彼此激烈的心跳和唇齿间交融的、带着青草甜味的呼吸。
那触电般的战栗感,那灵魂深处被点燃的火焰,那仿佛天地初开般的悸动,此刻隔着时空的帷幕,依旧清晰得让她心尖发颤,面纱下苍白的脸颊瞬间滚烫。
莉莉安无意识地攥紧了粗糙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个带着无尽酸楚与渴望的念头在她心底疯狂呐喊:“我好想......好想一辈子都留在那里啊......”
留在那个没有宫廷倾轧、没有冰冷王座,没有沉重使命,只有罗维宽阔温暖的怀抱和爽朗笑声的地方。
她想告诉他一切,想撕开这层伪装,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
“我是莉莉安,索拉丁的公主,但我更想只是你的莉莉安!”
可是,喉咙像是被无形的荆棘扼住,每一次冲动都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按回深渊。
索拉丁皇室血脉,公主的身份这一切都像沉重的锁链,将她牢牢绑在既定的命运轨道上。
享受了公主的待遇,就必须为家族未来承担责任。
“可惜......”
一声无声的叹息在她胸腔里回荡,沉重得几乎让她窒息。
这次仓促而隐蔽的离别,如同被强行斩断的丝线。
罗维......那个在美林谷为她撑起一片晴空的男人,此刻又在何方是在天鹅庄园的废墟上收拾残局,还是在未知的战场上浴血拼杀 他是否也曾在某个瞬间,想起溪畔那个带着面纱,眼神明亮的“农家女”
一别之后,山水阻隔,世事难料。
下一次相见,会是何年何月抑或......此生再无交集 巨大的不确定性和浓烈的相思如同两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唯有车厢外单调的车轮声,像无情的计时器,提醒着她离那个朝思暮想的怀抱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车厢前方传来老提尔刻意压低的,带着粗粝沙哑的嗓音,努力模仿着普通老农的口吻,却依旧难掩那份久经沙场的沉稳:
“莉莉安,前面......就快到劲风堡领地了。您看,那山脊后面,露出来的劲风城堡塔尖影子那是一座建造于奎萨德时期的古老法师塔。”
他扬起鞭梢,并非真的抽打,只是虚虚一指,动作显得笨拙,仿佛一个真正的老农在给雇主指路。
莉莉安微微侧头,透过车厢木板的缝隙望出去。
天垂象极光中,远方起伏如巨兽脊背的巍峨山脉轮廓已然清晰。
在那最高、最险峻的峰峦之间,几座灰黑色的,如同锋利獠牙般刺破火翼极光背景的塔楼尖顶,赫然映入眼帘。
那就是劲风堡,暮冬侯爵势力范围的咽喉要塞,也是她这趟危险归途的终点。
按照老提尔跟宫廷通信,只要抵达劲风堡,就会有人来迎接她的。
信中还说,将会有一个惊喜。
什么叫惊喜 一股冰冷的抗拒感瞬间从心底涌起,她迅速收回目光,重新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她的心,早已遗落在美林谷那片洒满阳光的草地上,遗落在那个名叫罗维的男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