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建议未免也太不成熟了吧!”
玉幽寒愣了一下,脸颊透出一抹血色,咬牙道:“哪有人没过门就怀、怀宝宝的?还扯什么母凭子贵,陈墨,你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陈墨双手抱在胸前,一本正经道:“假如有个男人,整日出入后宫,和皇后、贵妃都睡过觉,两人还抢着当他老婆,甚至不惜为此大打出手…请在三秒内说出此人的身份,并解释为什么不是皇帝。”
玉幽寒啐了一声,没好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抢着当你老婆了?”
陈墨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玉幽寒没来由的一阵心虚,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两人之间有着特殊羁绊,对于那些所谓的名分,她其实并不在乎,之所以和姜玉婵斗成这样,纯属是看对方不顺眼。
不过听到方才那番言论,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
在陈墨突破一品之前,两人都不能双修,本身进度就比别人慢了一截。
而天道为了保持平衡,对于打破桎梏的强者有着诸多制约,其中就有个不成文法的规矩:实力越强的存在,就越难孕育出后代。
虽说她本身体质特殊,不受代价影响,而陈墨也得天道垂青,说是亲儿子也不为过…
可这种事情没有尝试,谁都说不准。
反观姜玉婵。
本身只是没有修为的凡人,胸大屁股翘,一看就好生养,搞不好一下就能生一窝出来!
亲生骨肉的分量不言而喻,陈墨肯定会更加偏心,而且陈家的立场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那臭女人可真要骑在自己头上了!
“等会…”
“本宫怎么被他给绕进去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扯到生孩子上去了,搞得好像真在后宫争宠一样…”
玉幽寒揉了揉眉心。
陈墨在插科打诨方面的本事,起码有至尊水平,每次被他一搅合,自己就忘了最开始是为什么生气了。
“反正本宫警告你,不准和别人…尤其是姜玉婵,擅自造小人!”玉幽寒冷冷道:“你要敢背着本宫苟且偷生,就算真成了皇帝,本宫也一样砍了你!”
陈墨笑着说道:“卑职一定听取娘娘的意见,缓生,慢生,有节奏的生,先生带动后生…”
“还有…”
玉幽寒略微踌躇,咬着嘴唇道:“你在修行方面得加把劲了,需要什么资源就和本宫说,争取早日…早日突破一品!”
怎么突然扯到修行上来了?
陈墨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那耳根通红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来是自己方才那番话起效果了,娘娘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其实心里也着急得很嘛…
“遵命!卑职一定争取早日!”
“你心里有数就好。”
玉幽寒感觉对方话里有话,但一时也没琢磨过来。
这时,陈墨瞥见地上那具黑色盔甲,说道:“对了,娘娘方才搜了余哲的魂,可有发现幕后之人的身份?”
玉幽寒沉默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转而说道:“殷天阔已死,蛊神教也算是彻底覆灭了,你此行的任务圆满结束,等明日一早便返程回京吧。”
“真凶还没找到,我怎么可能安心回去?”陈墨眉头皱起,沉声道:“而且对方已经对我动了杀心,无论如何都要有个了结,岂能就此作罢?”
对方既然能把手伸入玄甲卫,说明京都也未必安全。
逃避是没用的,必须斩草除根!
玉幽寒说道:“此事本宫自会解决,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陈墨闻言恍然,“原来娘娘说的私人恩怨,指的就是这个?你早发现那人要对我下手?”
“没错。”玉幽寒点头道:“本宫刚开始也以为是武烈的安排,但仔细想想,又感觉有些说不通,于是便在暗处观察,等这个卧底自己跳出来…”
“所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陈墨追问道。
玉幽寒抿了抿嘴唇,摇头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是亓家的人。”
“亓家?”
陈墨愣了一下。
他对这个姓氏并不陌生。
当初皇后说过,姜、亓、万俟和司空,并称为四大隐族,在大元尚未建国时便已存在。
如果说朝廷是一颗参天大树,那这些世家就是隐藏在地下的根系,盘根错节,遍布九州每一寸土壤,贪婪的汲取着养分。
“万俟、司空两家隐世不出,极为神秘,而姜家和亓家近些年来则颇为活跃,除开朝堂之外,漕运、盐铁、医药、钱庄…处处可见他们的身影。”
“以亓家的能量,想要打通各州关节,将蛮奴从边疆运送到京都,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可我和他们素无交集,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
“就因为我调查蛮奴案,挡了他们的路?”
陈墨暗暗思索,隐约间,似乎捕捉到了某些关键信息。
“本宫从余哲的记忆碎片中,锁定了那家伙的大致方位,人应该还躲在城里,正在准备转移蛮奴…”
玉幽寒话语微顿,说道:“本宫不跟你说这些,就是不想让你卷进来,世家的水远比你想象中更深。”
陈墨笑着摇头道:“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从一开始我就身处局中…而且我也很好奇,明知道楚焰璃就在州府,对方依旧还要冒险杀我,原因到底是什么?”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全部杀光就好了。”
玉幽寒眸中泛起寒芒,亓家此举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已是有了取死之道。
千年世家?
树大根深?
即便将九州掀个底朝天,也一样要将其连根拔起,彻底抹煞!
呼——
就在两人交谈的功夫,一道破空声由远及近。
抬头看去,只见厉鸢和叶紫萼飞掠而来,身后还跟着钟离鹤和几名玄甲卫。
玉幽寒不宜当众露面,身形变得模糊,缓缓隐没不见。
“陈大人!”
厉鸢落在陈墨身边,看着周遭狼藉的景象,瞳孔微微收缩。
很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看样子他们还是来晚了。
“大人,你还好吧?”厉鸢关切的问道。
叶紫萼虽然没有上前,目光也在他身上仔细打量着,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放心,我没事。”陈墨笑着说道。
刚刚抵达山脚下时,看着道观中息壤的人潮,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于是提前先把两人支开,并暗中以手势示意,让她们回去搬救兵,以应对不可预测的突发状况。
换言之,
即便娘娘不出手,只要拖到钟离鹤等人赶到,余哲依然难逃一死。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打开界门,召唤道尊…不过考虑到季红袖身份特殊,万一被娘娘发现怕是解释不清,所以只能当成备选方案。
“殷天阔呢?”叶紫萼环顾四周,皱眉道:“被他跑了?”
“殷天阔以及两名蛊神教长老,已被我亲手斩杀。”陈墨指着地上那具空壳盔甲,说道:“除此之外,玄甲卫统领余哲与魔教私通,企图暗害于我,也被我反杀…”
此言一出,空气霎时陷入死寂!
众人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尤其是那几名黑甲侍卫,眼神错愕之中还带着几分茫然。
“余统领是魔教卧底?这…这怎么可能?”
“陈大人可有证据?”
陈墨淡淡道:“事发突然,我刚经历一番鏖战,余哲便暴起发难,仓促之下我只能以命相搏,生死关头,却是没有余力再留活口了。”
玄甲卫几人面面相觑。
那也就是说死无对证了?
一名禁卫统领身陨,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只凭借陈墨一家之言怕是还不够,按理说应该先拘捕起来,等到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可问题是,谁敢动手?
这位陈千户身上的令牌串成串,快比他们命都长了…
钟离鹤眸光闪动,心思电转。
陈墨一路追查蛊神教,付出多少心血有目共睹。
而且余哲底子到底干不干净,一查就知道了,他也没必要撒这么拙劣的谎言。
不过蛊神教只是个江湖宗门而已,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收买皇庭禁卫,说明余哲背后应该还另有其人,而且大概率就藏在宫中!
有这般能耐的,除了当今圣上之外,剩下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钟离鹤清清嗓子,出声说道:“陈大人说话,我自然是相信的,来人,把这玄光铠带回去,长公主殿下明察秋毫,自有决断。”
“其他人随我搜寻此地,但凡发现魔教余孽皆可先斩后奏!”
“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此时香客们早已四散而逃,被蛊虫附体的那群道士们也失去了抵抗能力,全都被押解了起来。
陈墨带人来到内院,抬手一挥,一面土墙缓缓移开。
只见内部被开凿出了一个凹坑,数十名妇女挤在里面,神色满是惶恐。
当时在将玄真二人打退之后,陈墨便趁机催动五行之力,将这些“孕妇”掩藏了起来,避免遭到波及。
此时她们肚子干瘪,裙摆上沾满了鲜血,此时自然也都意识到怀孕只是假象,有些人受不了打击,已经当场晕死了过去。
“用这种手段来培养蛊虫,这些畜牲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厉鸢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眼神中怒意弥漫。
“不过好在性命是保住了。”叶紫萼出声说道:“先全部带回州府,仔细检查一番,确保体内没有蛊虫残留。”
等到整个道观清理完毕,钟离鹤来到陈墨面前,出声说道:“陈大人,你连番苦战,消耗不小,不如先回州府修养一番,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我们来处理吧。”
包括余哲在内,陈墨总共斩杀了四名宗师,颇有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初入三品就有这般实力,假以时日,怕是至尊之下也没有几个能和他过招了!
而且钟离鹤还注意到,那玄光铠上干干净净,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好像整个人凭空蒸发了一般,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无妨,我还能撑得住。”陈墨摇头道:“虽说蛊神教被灭了,但那群蛮奴还未找到,若是被偷偷运送出城,那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你回去配合长公主调查州府官员,我在城里四处转转,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若有发现,通过传讯符及时联络。”
“好。”
钟离鹤知道陈墨办案的本事,也没再多说什么。
厉鸢和叶紫萼本来也想留下,但都被他找借口给支走了。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陈墨眸子微微眯起,此事已经从公务变成了私仇,他并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而且有旁人在场,也难免会束手束脚。
玉幽寒身形缓缓浮现,抬手将一枚玉简扔了过来。
“给。”
“这是?”
陈墨伸手接过,有些好奇道。
玉幽寒淡淡道:“从后山藏经阁找到的,品阶不低,感觉应该对你有用。”
获得天阶上品功法:紫霄心经。
看着眼前闪过的提示文字,陈墨恍然,这应该就是那个老道士用来操控香客的法门。
大致查看了一下,心中不由惊叹,开创此功之人当真是鬼才,居然能够想到利用情绪?
人之七情六欲皆源出先天一炁,沾染尘俗后演化而来,而《紫霄真经》反其道而行之,将情绪剥离出来,以魂火逆炼提纯,复归本源,化为己用!
相比于强调淬炼自身的《太上清心咒》,这门功法是真正意义上的以众生为柴薪!
理论上来说,只要吞噬的本源足够多,确实能做到神魂不灭。
再加上蛊神教摈弃肉身的修行方式,没准还真能实现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殷天阔最擅长操纵人心,要是任其发展,他日成了蛊道至尊,整个九州都将生灵涂炭,后果根本无法估量!”
“难道皇帝提前知晓了这一切,所以才派我来南疆?”
“可他又怎么确定我就能阻止殷天阔呢?”
陈墨总感觉那老皇帝在算计自己,但对方却又没有加害于他,反倒是屡屡给他创造立功的机会,感觉更像是在…培养他?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武烈该不会是想要利用我来对付世家吧?那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陈墨心潮起伏,一时间理不出头绪,如今只能看那个“幕后真凶”知道些什么了…
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幕低垂,晚霞漫天。
“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动手了。”
“嗯。”
内城。
华灯初上,府衙外人流熙攘。
得知是为长公主接风洗尘,州府官员不敢怠慢,刚刚散值便从各个官署赶了过来。
进入内堂,只见地上摆着两排方桌,焦昱等人已经提前等候于此,他们低垂着脑袋,脸色发白,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待到所有人到齐之后,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着鲜红长裙的身影穿过垂花门走入厅堂。
众人急忙跪地行礼。
“下官拜见玄凰公主殿下!”
“殿下万福金安!”
楚焰璃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上,微微颔首,“入座吧。”
“谢殿下!”
众人应声起身,落座席间。
紧接着,一群举着托盘的侍女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菜肴端上了桌子,同时拎起酒壶,将每个人面前的酒杯全部倒满。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还带着一股奇特的清香。
“焦大人…”
匡应豪清清嗓子,低声提醒。
知州焦昱回过神来,双手端着酒杯站起身,强笑道:“昔年蛮族来犯,南疆民不聊生,长公主殿下亲自挂帅,率兵镇压南蛮,拯救万民于水火!”
“而后又戍守边关数载,整饬防务,使得外族至今不敢来犯!”
“可以说没有殿下昔日付出,就没有白鹭城今日之繁华,泽被后世,功在千秋!”
“如今殿下亲临视察,下官得以仰见尊荣,实在是三生有幸!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敬贺殿下千岁!”
一套丝滑的敬酒词后,焦昱深吸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为殿下贺!殿下千岁!”
官员们纷纷起身,仰头痛饮。
烈酒入喉,他们脸颊都变得红润了几分。
楚焰璃淡淡道:“这是我命人专门准备的药酒,诸位觉得口感如何?”
“好酒!”
“殿下如此费心,下官实在惶恐!”
“难怪,我说怎么有股药材的清香,入口柔和,后劲十足…”
他们口中奉承着,却没发现那几名州府高官的神色越发难看。
此时气氛也热络了许多,一名税课司副使壮着胆子道:“敢问殿下,这酒是用什么药材泡制的,味道竟如此别致?”
“说来也简单,就是加了几只蛊虫而已。”楚焰璃随口说道。
“蛊…蛊虫?”
众人闻言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楚焰璃一脸云淡风轻道:“哦,忘记跟你们说了,此前陈墨在剿灭天南州驻地的时候,缴获了一批七绝蛊,我就顺便加到里面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名市舶司官员突然摔倒在了桌子上。
哗啦——
菜肴打翻一地。
“呃…”
他双手掐住咽喉,脸色憋得青紫,却是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紧接着,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七窍之中流出黑血,片刻后便没了声息。
“看来他酒量一般啊,刚喝了一杯,倒头就睡。”
楚焰璃红润唇瓣勾起,目光扫过众人,笑眯眯道:“所以,下一个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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