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箱金灿灿的黄金被抬进来,放在玄色金砖上时,在场的朝臣皆被其光彩夺了目。
徐本更是张大了嘴。
连张廷玉这位素来沉静内敛的,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他们都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么多金子出现。
“回主子,确实实得黄金刚好两万两!”
弘历在让户部官员当场验证一遍后,海望就奏明了称量的数目。
两万两黄金。
虽然折银也就二十万两。
但在纯黄金本就稀少的大清,两万两黄金还是不小的数字。
毕竟,黄金在这个时代属于有价无市。
至少,郝玉麟不会那么容易在一年内就凑足两万两黄金来。
让他凑足二十万两银子倒是还不难。
可两万两黄金却是没那么容易的。
所以,这让朝臣们不得不相信,郝玉麟等很可能从台湾金瓜石挖到了许多金矿。
“奴才恭喜主子,此乃天佑我大清也!”
鄂尔泰这时立刻先表了态。
“奴才恭喜主子!”
“臣恭喜陛下!”
别的朝臣纷纷响应。
弘历看着这些朝臣带着一丝惊讶向自己道贺的样子,不由得嘴角微扬了一下。
他对此只能说,开卷答题的确能让他这个皇帝省很多心力。
不然,他也会跟历史上的乾隆一样,会在前期积极进取时,而面临很多无奈。
“朕早就说过,要相信自己的同僚。”
“他郝玉麟不至于撒这么个不好掩盖的谎。”
“传旨,郝玉麟赏单眼花翎,加一级录用,台湾官员皆同加一级录用。”
弘历为此也宣布了犒赏。
尽管,这台湾的大金山实际上是他这个皇帝先提出来让郝玉麟去开采的,但他既然说是台湾官员所禀,自然也就给予一番赏赐。
“嗻!”
“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弘历接下来又让大臣们奏起别的事来。
兵部尚书岳钟琪这时上前奏说:“之前黑龙江将军博第所奏,罗刹国兵图里万与鄂伦春人殴死商人金成礼、牧民达尔虎之事已经查明,图里万属于主谋,本欲为越境行窃,兼掠人畜,而乱我边境;兵部议后认为,当对罗刹国索其凶,而处以斩刑,方可告诫当地罗刹人!”
“大清乃天朝上国,天朝上国岂能以一命抵之?”
“令黑龙江将军博第传谕罗刹国当地首领,他以造成当地损失之十倍赔偿,同时交出图万里;否则,朕就令当地有司,以其杀朕子民之十倍数额而讨之,而维护我上国尊严!”
弘历对此说出了自己的一番决定。
协办大学士徐本这时却出了朝班:“请陛下三思!”
“因一商民一牧民被殴死,便要其十倍赔偿,非上国宽容友邻之举,这样做,会激怒罗刹国,而不利于两国长宁啊!”
“朕会怕激怒他罗刹国?”
“再说,朕没激怒他罗刹国之前,他罗刹国人有知道和我大清的子民和睦相处吗?”
弘历为此沉声问起徐本来。
他最讨厌这种不能先为恶的主张,历史上,罗刹国、倭国可都没有因为中国不先为恶而不欺负中国的,人家对于先为恶这种事可是不会犹豫的。
对于弘历而言,文明只能对内讲,对外就应该讲丛林法则,而不应该反过来,对自己人讲优胜劣汰,对外讲文明。
徐本则双手紧紧压着金砖,说:“但请陛下明鉴,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大清既是天朝上国,更不当在这小事上争一时荣辱,而积怨于邻邦,使后人蒙受不安啊!”
“如今大清强盛,他罗刹国又无暇东顾,陛下即便这样做,他罗刹国也只能隐忍;可将来呢?旦有国势不及罗刹,或者他罗刹国形势在我大清之上时,今日之怨岂不会成为他罗刹国明日兴兵之借口?”
徐本诚恳地询问着弘历。
“大胆!”
弘历突然厉喝一声,接着就反问徐本:“你的意思是,朕的大清不会一直长治久安,会衰落吗?!”
“臣皆是肺腑之言。”
徐本再次诚恳地回道。
弘历则呵呵一笑:“朕看你是没把自己子民当人。”
“朕且问你,被杀的汉商金成礼、牧民达尔夫是不是人?”
“他们是不是?”
弘历追问道。
徐本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自然是人!”
“你还承认就好,既然承认,那就站在他们的角度好好想想,朕该不该这样倍加讨之。”
弘历冷冷说道。
徐本则郑重地回答说:“臣站在他们的角度觉得,确实不该!为的就是避免积怨更重!宁屈内子,不罪外人,方为大慧也!”
徐本的回答,让在场许多大臣都是一惊。
连鄂尔泰也忍不住瞪向徐本,意欲呵斥他几句。
“朕看你不是迂腐,而是板子没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这是你们这些南方士人经常出现的臭毛病,经常忽视关外同胞的感受!”
但弘历这时开了口。
随后,弘历就吩咐说:“衡臣,拟旨!”
张廷玉这时站了出来。
“徐本苟安守旧、曲媚事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太上皇时,便多指责其虚伪奸猾、多系私谋;如今看来,果然正确!”
“但念其宣力多年,才品优长,依旧留原任,望其悔改;只将其全族迁移至庙屯居住,祖坟亦迁。”
“明告有司,朕非是抄其家,夺其产,只为让其能够醒悟,真正做到与边民同心,能够感同身受!”
“所以,其原产,如徐氏在江南之田亩,著李绂在庙屯拨同额官田以赔补,徐氏在江南之房产、店铺等搬不走的一律折银由官府赔补,而令其一并带去庙屯;徐氏之古玩玉器、粮食、棉花、生丝、茶叶、书画等也由各官府派兵押送!”
“传谕各官衙,此非抄家夺产,实乃朕为改造大臣,而迁其族,故其产不得少,坟茔不得乱,少则必究,乱则必惩,相应贤士大夫该有的品级规格都要有。”
“子弟功名也要保留,学籍迁于庙屯官学,但朕记得庙屯还没有官学,那就在庙屯设一官学,令李绂暂从其族中选一可为教职之贤达担任学官。”
“唯未嫁之女准其尽快完婚,会暂养于夫家,或准将来回嫁南方。”
弘历也就下达了给徐氏一族搬个家的旨意。
徐氏是杭州世代官宦大族,其父是康熙朝的户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潮,其弟徐杞任过陕西巡抚,其子徐以烜现任国子监司业。
如今,弘历要他全族迁居庙屯,后世临近库页岛的庙屯,可以说已经算是发配。
但弘历非得说,他这么做不是发配徐家,而是迁其族,还特地强调,不是为了夺其产,别人自然也不好多言是发配。
徐本自己也不好说是发配,只是肌肉猛烈收缩后,就叩首说:“臣老迈,竟发昏聩之言,致使有此迁族之恩,臣唯有兢兢业业以侍上方能报答万一,只是老母年迈,恳请陛下恩旨不迁其去庙屯。”
“朕准你将老夫人留养于京师,待其百年后再扶柩北归。”
弘历为此注视着徐本回道。
徐本因而含泪叩首:“臣谢陛下恩典,亦请陛下准臣收回适才所言,而对罗刹国以牙还牙,令其不敢南窥为妥!”
“特别是庙屯一带,但令严兵防守,有夷贼入境偷偷占据者,皆当尽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