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说话绝对算数,这次真不坑学政大人,是真心实意要带老宗师一起自由飞翔。
何况表面他给付的是二十万两,实际只需给十万两。
那十万两债务本就是凭空产生的,四万两“虚拟”费用,六万两则是本应由藩库承担的教育经费。
左手倒腾右手的事。
用金融手段对付一个刚从京师象牙塔下放地方任职的“小白”清流官员没问题,对付其他手握实权的老油条官员未必就奏效。
还得辅以其它手段。
于当下而言,则是拉一个是一个。
有了学政大人的联名,向朝廷请开临时捐纳程序上就合法。
批文一下来,过完年就可以美滋滋的卖功名甚至卖官,一想到明年财源滚滚,赵安更是不想上班,反正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
学政大人的“投降”也意味着赵安彻底掌握安徽全省的军事、民政、司法、教育大权,这是连总督巡抚都掌握不了的大权。
他却做到了!
仅从实际权力而言,无疑是金丹大圆满的强者,不弱于京里那位金丹第一人的纪大烟袋。
甚至比纪大烟袋还要强!
因为,纪大烟袋调不了兵,管不了司法,只能管管教育和监查。
联名请开临时捐纳的折子派折差快马送进京后,赵安就又窝在后院忙活,年轻人体力和精力就是一级棒,“吭嗤吭嗤”的不是忙着研究婉清,就是忙着观察春兰,竟是一点不觉累。
大概是几个月没有那方面的生活,心理上对自我产生的一种补偿机制。
这年头没有环套之说,赵安也不管安全不安全什么的,估摸几个月后婉清和春兰铁定又要大肚子。
不过多子多孙是好事,赵安也是乐在其中。
期间抽空在老宋陪同下视察了已经选好地址的安庆军械所,这所实际为安徽绿营打造火器的军械所官方上的解释是八旗备修所。
过完年就要正式动工,图纸是赵安给设计的,看着前世五六十年代的工厂差不多。
炼钢的大高炉有六座。
除付给江宁将军永庆一万两费用外,安徽方面也要承担八旗派来的工匠吃住及“差旅费”,军械所需要的人才及各式物资清单赵安开给八十六,能从满城直接拿来的肯定现拿,满城没有的则由八十六负责在江南市场采购,采购费用换个名义走藩库报账。
按赵安指示,老宋从安徽政务学堂抽了50名学生,又以藩司名义雇佣200名识字的童生入驻军械所,这些人既要学技术又要学管理,俨然就是赵安为“淮军”储备的军械人材。
等这批学生学有所成后,安徽就能形成一条产销一体化的军工体系,再引进一些“专家”投入重金,火铳、火炮就能实现升级换代。
安徽的资源足够赵安的淮军使用,赵安记得前世安徽的淮南地区有大型煤矿,马鞍山地区也就是现在的太平府有钢铁厂,只要把这两个地方的煤铁资源利用起来,淮军就能实现半钢铁化,或者产准钢铁化的强军。
办煤矿、办钢厂都需要相关人材,因而这两件事同安庆军械所一样都成了乾隆五十七年安徽藩台衙门的首要任务。
赵安同样也想引入民间资金参与“工业”发展,因为煤炭与钢铁可以民用。
如推广蜂窝煤不仅能让煤矿获得大量利润用以保障军工生产,也能减少升火做饭对自然环境的破坏。
别说安徽境内到处都是秃山,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宁钟山这会也是光秃秃,于城墙看过去几乎没有任何绿色可言。
外国人眼中的中国灰蒙一片,不是没有理由的。
盐、煤、铁、工商业四驾马车并进,再配以金融业的融资吸储,安徽明年发展的前景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规划,是赵安的事。
具体怎么做,就是下面人的事。
赵安打算明年于安庆召开州以上官员大会,统一安徽官场认知,提高安徽官员眼界,促进安徽整体发展,争取明年安徽财政收入翻一番,后年再翻一番.
搞好升官,搞不好滚蛋!
只要手握全省官员考核权的赵安不被调离,安徽这架已经被他设定好线路的马车就只能往前开。
这日内室里炭盆烧得暖意熏人,只着一件白色软缎中衣的赵安完事后心满意足拍了拍光光溜溜的婉清,然后翻过身子逗弄着被爹娘打架惊醒的儿子赵宁。
“好儿子,爹刚才不是欺负你娘,是打算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好陪你玩。”
赵安用嘴去亲儿子的小脸蛋,眼前余光瞄了眼夹着双腿正在往盆中倒热水的婉清,小丫头自打生过孩子后身材明显发福,连带着儿子的饭碗也大了许多,不过正是赵安喜欢的微胖邻家小妹造型。
“你好歹也是堂堂二品藩台,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
婉清没好气的瞪了眼丈夫,试了试水温这才蹲了下去。
热气一熏,水盆中跟菜汤浮着几滴油花似的。
“二品藩台怎么了?只要是人就有没正形的时候,说不定孔夫子比你夫君我玩的还花。”
赵安嘻皮笑脸的将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时不时的用脸去碰儿子的小家伙,结果被父亲逗得开心的小宁儿忽然动作一顿,小脸憋得微微发红,没等反应过来,一股暖流就嗤了他一脸。
“嘿,你这臭小子怎么能突然袭击你爹呢!”
赵安哭笑不得,蹲在地上正用热水净身的婉清见了“哎呀”一声,赶紧将擦拭的毛巾放在盆架,上来就要抱走儿子。
“没事没事,我儿子的童子尿有什么,这东西好,又能煮鸡蛋又能辟邪。”
赵安哪会介意自己儿子,说话间笨拙地去解儿子湿透的开裆裤,嘴里还逗着:“好小子,给你爹画地图呢?看来以后是个开疆拓土的料!”
“我来吧。”
婉清见丈夫毛手毛脚的,随手拿起盆架上的毛巾在丈夫脸上抹了起来,结果抹了两下才意识到这块毛巾是她刚刚净身用的。
顿时面红耳赤。
“没事,没事。”
赵安同婉清一起帮儿子脱下湿裤,随口道:“开春我让人打些麻雀让宁儿和依依开荤。”
“开荤”是江淮地区的习俗,小孩子开过荤后就能吃东西。之所以用麻雀开荤,是因为麻雀叽叽喳喳会“说话”,图个好兆头而已。
见丈夫仍在逗弄儿子,婉清笑道:“你别逗了,儿子刚吃过奶,小心再吐你一身。”
其实初为人母的婉清实际对照顾孩子一窍不通,在江宁时是母亲李氏帮忙照顾,这会则多是保姆张妈照顾。
不过几个月下来多少也掌握了些育儿知识,下回肯定有经验了。
一回生,二回熟嘛。
“噢。”
担心儿子真吐奶的赵安忙将儿子小心翼翼放下,想想又用下巴去蹭儿子嫩豆腐似的小脸,扎得宁儿咯咯直笑挥舞小手躲避。
婉清脸上嗔怪眼底却满是温柔,手脚麻利地给儿子擦洗干净换上干爽的尿布和裤子。
赵安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伸手捏捏儿子藕节似的小白腿,只觉此刻无比温馨,也无比满足。
换好尿布,宁儿似乎也被折腾累了,打了个小哈欠蜷在父亲怀里,吮着大拇指眼皮开始打架。
“这是要睡了?”
赵安学着婉清平日的样子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动作虽生硬却充满一个父亲对子女的万分怜爱。
呆了一会,赵安又去春兰小娘子屋里。
一碗水要端平嘛。
过来时春兰正在给小小纳鞋底,才两岁多的小小则乖巧的坐在特制的小虎凳里看着母亲。
摇篮里睡的是赵安的亲闺女依依。
“爹。”
小小已经会说话,见到赵安过来很自然的挪着小虎凳要抱。
“乖!”
赵安一把抱起小小亲了亲小丫头的脸蛋,虽然小小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继承”了小小亲爹的身份,又与小小的母亲给小小生了个妹妹,自然不会当一个对继女不好的后爹。
能给的都给,将来保证“长公主”出嫁风风光光。
“依依睡了。”
春兰放下手中的鞋底,其实这种女工活完全不用她做,堂堂藩台大人府上还缺下人丫鬟不成,奈何春兰闲不住,又不能像婉清一样当家做主,只能借这些女工活打发时间。
对此,赵安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故而让婉清没事时带春兰多到城里逛逛,看看大戏听听小曲什么的。
如果不是清官人设的话,赵安指定在自家府上养个戏班子、马戏团。
“嗯。”
赵安点了点头抱着小小来到妹妹的摇篮边,见跟个小粉娃娃似的女儿睡的正香,赵安自然不会弄醒女儿,可刚要转身时小小却“呀呀”的要看妹妹,结果摇篮里的依依被吵醒,瞬间哇哇哭了起来。
春兰刚要去抱依依,赵安却将小小递到其手中,笑道:“我来吧。”
俯身从摇篮里抱起粉雕玉琢的宝贝女儿哄了起来。
依依比弟弟宁儿大十几天,身子软的像一团没有骨头的云。赵安小心抱着,生怕力道重了伤着闺女。
到了父亲怀里,依依睁着小眼望着有点陌生的脸庞,鼻间嗅着陌生气息,哭声为之一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看着赵安。
“依依,我是爹爹。”
赵安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女儿的小脸蛋,“看爹爹给你带什么了?”
说话间,变戏法似的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缀着银铃铛的赤金手镯晃了晃,铃铛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依依被声音吸引,伸出小手想去抓。赵安趁机将手镯套在她手腕上,小小的铃铛随着依依挥舞的手臂叮当作响,小姑娘可能觉得十分有趣,破涕为笑发出“咯咯”笑声。
“夫君真是的,依伋还小,戴这个不怕硌着?”
春兰在一旁柔声提醒。
“没事,我看着呢。”
赵安抱着依依在屋里慢慢踱步,想着自己如今有了一妻一妾,也有了一子一女,官也做到了从二品的实任藩台,不由成就感满满。
“夫君要是天天能陪我们,多好。”
春兰的声音明显有些小幽怨,赵安对此予以理解,不是春兰在吃婉清的醋,而是埋怨自己经常因为公务在外,没法与她们相处。
如现在这般时光对春兰母女、婉清母子,才是她们所向往的。
没有公务缠身,没有军情急报,只有妻儿在侧,哪个男人不愿如此?
奈何,赵安的志向很大,大到无法如婉清、春兰所愿。
或许,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眼看年关将近,赵安让藩台衙门、巡抚衙门相关人员准备封印的事,不同后世,此时哪怕离过年还有一些日子,城中的空气中都已弥漫爆竹的火药味。
家家户户早就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再过几天市面上都没东西可买。
赵安抽空亲自写了幅春联,带着婉清、春兰忙活过年的事,藩台大人的后宅灯笼挂起来,福字贴起来,鸡鸭牛羊鱼肉的都备足,一派其乐融融,上上下下都在准备迎接乾隆五十七年的到来。
腊月二十这天,赵安正抱着小小教她认窗棂上贴的剪纸都是什么时,办公室主任老宋却脚步匆匆的从前衙赶了过来。
手里捧着一份黄绫封面的公文,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大人!”
老宋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京里刚发来的六百里加急,廷寄!”
廷寄,是由皇帝授命、军机处密封寄发的机密谕旨公文,于雍正七年设立军机处后成为定制。
主要用于传递涉及军事机要、官员诰诫等不宜公开的政务。
封面标注“军机大臣字寄”“传谕”等字样,经兵部驿站按驿递等级加密递送,仅指定官员可拆阅。
六百里加急是廷寄的最高等级,封面又是“传谕”二字,表明这份廷寄内容极其重要!
难怪老宋如此郑重。
赵安心头一跳,将小小交给旁边的保姆,接过廷寄小心拆开火漆,展开瞬间,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老宋瞧着骇了一跳,失声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谁知赵安竟是没有反应,只怔怔看着手中廷寄,半响,方在老宋惊疑目光中咧嘴一乐:“没事,老太爷.不,是皇阿玛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