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黄蓉一连串的追问,武成玉只是歪着头微笑,并没有回答。
“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会难过,而我不想让你不开心,而且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不但我不想让你们知道,他们三个也是一样,我说的没错吧,曲兄、陆兄还有默风老弟。”
武成玉的眼睛望向黄蓉的来时路,黑漆漆的夜色之中,慢慢出现三个身影,一个正常走路,一个坐着轮椅,还有一个则拄着两根钢拐。
黄蓉顺着武成玉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师兄,却没有问为什么你们也来了的蠢话,既然告诉了他们昨天深夜发生的事情,曲陆冯三人今晚恐怕早就严阵以待。
从黄蓉突然推开房门走出来时,一直守在旁边的三人就已经跟上她了,只不过他们三个始终都没有听到唢呐声,看到黄蓉双目失神也知道事情有蹊跷。
但他们三个一直确信的是,武成玉是绝对不会伤害黄蓉的,所以只是跟在后面,没有将神色茫然的黄蓉惊醒。
直到他们来到篝火附近,才发现武成玉真的在吹唢呐,但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们师从黄药师,自然知道这世间有音波功的存在,这种功法太偏门了,而且修炼难度极高,桃花岛门人中还没人有能力学到碧海潮生曲,所以此时确认武成玉在使用音波功,对于武成玉更为忌惮。
他们三个越走越近,来到距离武成玉三四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但脸色各异。
曲灵风沉着脸,面色冷峻,冯默风则是摇头苦笑,只有跟武成玉关系最淡的陆乘风脸色桀骜,目光中带着挑衅。
作为大师兄的曲灵风终于先开口了:“蓉儿,他说的对,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他不想说,我们也不想说,你知道了徒增烦恼。”
冯蘅因何而死,导火索是陈玄风和梅超风偷走了九阴真经下册,可是之后黄药师因此变得暴躁,他整日里将自己关起来,试图创出媲美九阴真经的绝学。
这个过程不可避免的冷落了还在怀孕的冯蘅,那段时间的黄药师变得喜怒无常,闭关时就整日不见踪影,偶尔见到冯蘅要么冷淡,要么急怒。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不理黄药师就是,奈何冯蘅却深爱自己的丈夫,试图强行回忆九阴真经,帮自己的丈夫解开心结。
她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当初随便翻看九阴真经就能默背下来,黄药师能得到九阴真经全都是靠她。
但人的记忆毕竟不是硬盘,冯蘅不懂武功,当初全是死记硬背,根本不理解其中含义,时隔几年之后,她的记忆力就算再好也都忘记大半了。
就在身怀六甲之时,受到丈夫冷落,每日里殚精竭虑耗尽心血强行记忆,最终导致自己油尽灯枯,在黄蓉降生时难产,又将仅剩的生机都留给了女儿,最后香消玉殒。
可以说若非黄药师的态度,以及对九阴真经的渴望,冯蘅绝对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所以在桃花岛弟子之中,对于冯蘅的死因其实判断是一致的,若非黄药师,冯蘅不会死。
只不过曲灵风和陆乘风都是黄药师的死忠,冯默风左右为难之下最终还是站在黄药师一边,他们都把冯蘅的死永远埋藏在心中。
但是武眠风做不到,又或者是接收了武眠风记忆和情感的武成玉始终心有仇怨,武眠风跟其他桃花岛弟子拜入黄药师门下的原因不同。
其他人都是受过黄药师生死大恩,又有传道之恩,除了陆乘风都是孤儿,这个恩情他们还不完。
可武眠风完全是靠着跟冯蘅的亲情才来到桃花岛的,黄药师对他又极为看不上,冷言冷语,视而不见,绝对谈不上恩情,他的心里始终是冯蘅最重。
这就是曲陆冯三人如今与武成玉对峙的原因,选择的立场不同,最终只能敌对。
但有一点大家是相同的,那就是这件事不要告诉黄蓉,徒增烦恼,他们都不想伤害黄蓉。
不过武成玉既然来了,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想是由自己告诉黄蓉。
而曲陆冯三人打的主意则是将武成玉赶走,不给黄蓉知道真相的机会。
曲灵风看向武成玉:“多年不见,眠风你更加丰神俊逸,与在桃花岛时判若两人,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该放下的终究要放下。
恩师的威严不是你能够挑战的,旧事重提惹得他老人家不高兴,反而误了自身性命,何苦来由?”
武成玉拍了拍黄蓉的小脑袋,小家伙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已经开始不安了。
“都说了,我叫武成玉,不叫武眠风,黄药师的威严在我这里不值一提,这次回来就是想祭拜一下姨娘,这么多年没来看她,是我的不对。
至于黄药师,我跟桃花岛再无关系,可怎么说我也是姨娘的娘家人,我家嫁出去的千金就这样突然过世了,作为娘家人来问问责,又或者追追债,再名正言顺不过。
嫁出去的姑娘,也必须有娘家人撑腰,被欺负了,娘家人打上门来,道理就这么简单。”
陆乘风冷哼一声:“就凭你?武成玉,你既然脱离了桃花岛,还能成什么气候,今日我三个师兄弟都在此,定然不会给你机会上岛,打扰恩师清净。
识相的你现在就离去,否则等下拳脚无眼,我们伤了你,到时候师娘在天之灵怨我们也顾不上了。”
武成玉看向陆乘风,又看了看其他两人,啧啧两声:“有时候真是好人做不得,做了天大的好事,却不被人知晓,也没法说,还真挺无奈的。
你们若是知道因为我的存在,让你们避免了何等悲惨的命运,立刻跪下给我磕一个我都受得起,现在反而对我喊打喊杀,可以心安理得的恩将仇报,我真的是亏大了。”
冯默风最为难,现在陆乘风语露威胁,他也不得不开口了。
“成玉,为了你好,也为了不打扰恩师,我们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回桃花岛的,何必强求。”
武成玉已经没有耐心再理会他们三个,转头看向黄蓉:“看来今晚请你吃夜宵是不成了,你估计也没这个胃口。
但是这个汤确实对你身体有很大帮助,明天带你那两个小伙伴来酒楼找我,再给你们做一份,无论如何我都是你们的长辈,见面礼肯定是有的。
不用管你这三个师兄的意见,我不会伤害你们,他们对这一点也不怀疑,大胆把他们带来就是。”
黄蓉有点焦急:“表哥,你不要跟师兄他们打架,他们很厉害的,三个打一个,你会吃亏的。”
武成玉哈哈大笑,再次摸了摸黄蓉的小脑袋,径直站起身走到曲陆冯三人面前,同时留下了一句话。
“我若是没有把握,又怎会傻到回桃花岛送死,他们三人此时于我而言,不过土鸡瓦狗尔。”
曲陆冯三人都是名门弟子,从小修炼绝学,武人总是不服输的,更何况桃花岛弟子向来眼高于顶,听到武成玉的话也都不由得大怒。
冯默风还好,曲灵风眼中寒芒闪烁,倒是陆乘风第一个抢先出手:“大言不惭,桃花岛的绝技岂容你看低。”
他双手一拍轮椅把手,整个人腾空而起,扑向武成玉,双掌如剑,一时间剑掌变换,竟然在一个呼吸之间出现了几十个剑影,虚实相间,却虚实难测。
他与原著中也决然不同,射雕中出场时已经苍老不堪,远超他本来的年纪,而且意志消沉,寄情于山水书画之间,武功荒废大半,也就能打赢杨康而已。
现在的他,早早回到桃花岛门下,勤修苦练,这些年也得到了不少传授,武功比起原著中的自己不知胜出多少,如今在超一流行列之中也算是好手。
桃花岛诸多绝技之中,他主修的是落英神剑掌,此时也得到了这套掌法的精髓,落英神剑掌是由剑法改为掌法,攻击极为凌厉,以掌法化剑气,虚虚实实,化做一道剑网。
武成玉则呆立不动,扭头看向黄蓉:“其实表哥这里也有许多神功绝技,挺适合你的,回头教你。”
由始至终,武成玉双手都不曾抬起,但劈头盖脸的剑网却陡然间遇到了另一张无形无相,却更大更坚韧的网。
陆乘风幻化的几十道剑影居然在一瞬间被这张大网包裹,他的双手刚才还在舞动,变幻莫测,此时却像是被无形气劲牢牢束缚,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停在半空之中,距离武成玉的脑袋只有一尺,却进不得,也收不回。
旧力刚消,刚才扑过来的动力被完全扼制,双腿早废的他于半空中就要跌落在地。
也就在此时,他那架轮椅却自动向前滑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强力拉拽一样,恰好来到陆乘风身下。
陆乘风跌落在轮椅之上,避免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但此时他的眼神却更加惊骇。
他的双手像是被无形绳索困在扶手之上,整个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而那架轮椅又开始在原地自传起来,陆乘风连同轮椅就像是无形的鞭子抽动,如同陀螺一般不断加速转动。
由始至终,武成玉都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操弄着陆乘风,甚至武成玉的眼睛还在旁边的黄蓉身上,根本没看陆乘风一眼。
不离不弃引魂丝,由斗转星移和乾坤大挪移演化而来,使用的气劲也是经过武成玉的涡轮增压,看不见却凝如实质,真的如大网或绳索一般于无声处让人无法自处。
看到陆乘风的窘态,曲灵风和冯默风对望一眼,当初在长安附近,武成玉曾经帮过他们,对于武成玉的武功早就惊骇莫名,知道绝非一人可敌。
只有陆乘风囿于昔日对武眠风的成见,始终不觉得他的武功会有多高,这才抢先出手,想一举击败武成玉。
曲灵风的功力最为高深,桃花岛武功中他最擅长的是劈空掌,他双手拄拐不甚便利,这些年在黄药师的指点之下将劈空掌融入这两根精钢拐杖之中。
他双拐在地上一顿,整个人凌空而起,双拐连续挥舞,以双拐发出劈空掌力,而且更加凌厉,连续十几道气劲劈向武成玉。
旁边的冯默风则施展轻功,在冲向武成玉的过程中连续变向,恍若白驹过隙,恰似花间漫游,轻灵无比,让人无法锁定他的攻击方位。
冯默风的双手如兰花般捏起,少了几分柔美,多了些许韵律,恰如夜色之中两根横斜而出又交错递进的兰花枝,配合他的轻功,身姿极为潇洒。
待靠近武成玉时,他左手轻轻拂过,似慢实快,拿向武成玉胸前数处大穴,右手食指中指连弹,指劲急速带着啸声,点向武成玉的咽喉。
冯默风出招极有灵性,同时不知为何,他居然双手同使不同的招式,左手是兰花拂穴手,右手则是桃花岛武学中名声最响的弹指神通,而且尽得东邪真传。
武成玉面对桃花岛两大高手同时进攻,突然间来了兴致,前身出身桃花岛,却只学了碧波心法和碧波掌法,算是启蒙,这些年早已不用。
除此之外,桃花岛其他武功,早在前世时就耳熟能详,落英神剑掌、劈空掌、兰花拂穴手和弹指神通,落英神剑掌和劈空掌在当年围剿黑风双煞时就已经领略了。
兰花拂穴手,当时冯默风与阿苦在方寸之间交手时,他坐在楼上也看了个真切。
只有弹指神通今天是第一次见,如今还没领教的就只有碧海潮生曲和奇门五转,碧海潮生曲他早有准备,否则你以为他突然为何突然学唢呐。
至于奇门五转,是黄药师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中才使出来,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被黄药师创造出来。
天下五绝之中,全真教和洪七公的武学他领教颇多,西毒当初也用蛤蟆功与他硬拼一场,除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念经的南帝一阳指,东邪一脉的武功总算大部分都领教了。
只见武成玉突然化做两道身影,分别迎向曲冯二人。
面对曲灵风连续十几道劈空劲力,一道身影使出了不阴不阳摩云手,在先天功进化为先天乾坤功,掌握纯阳和玄阴之后,这招散手的威力提升不止一倍。
挥手之间,由阴阳转化而来的云气在他双掌之间环绕,夜色之中篝火之旁若隐若现,但曲灵风那些劈空劲力在接触到这些云气之后,瞬间消失不见,如雨落大海,不带一点痕迹。
曲灵风也跟着劈空劲力飞扑而来,看到自身发出的劲力消失,虽然惊讶莫名,但出手丝毫不慢,两根各有四十斤沉的精钢铁拐连续横扫,若是血肉之躯碰到必然筋断骨折。
而武成玉不慌不忙伸出双手硬接曲灵风的精钢铁拐,此时也容不得曲灵风变招,铁拐与武成玉的双手连续碰撞,发出如金属剧烈撞击的声音,甚至带着些许火星。
但曲灵风的眼力极为犀利,立刻发现自己的铁拐与武成玉的双手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接触,每每在尚有一寸距离时就被一种无形的罡力抵挡,不得寸进。
如今武成玉得那一窝冰蚕的先天寒气相助,罡手早已练成,无论是何种神兵利器,都敢硬接,曲灵风的精钢铁拐虽然势大力沉,却始终无法突破罡手的防御。
甚至在连续的硬碰硬中,曲灵风渐渐发现自己的精钢拐杖出现了许多磨损,甚至部分位置已经变形。
此时武成玉的另一道身影面对冯默风极具灵性的招式,双手互搏的诡异变化,他只是将右手举起,化拳为印,简简单单,又仿佛带着无穷威势一拳砸下。
冯默风的脸色急变,无论他的招式有多么玄妙,无论有多少灵机一动,在这一拳面前如初雪遇朝阳,化于无形。
他的心里出现难以压制的危机感,不得不将眼看就要击中的招式收回,运集全力抵挡这一拳印。
武成玉没有使出全力,冯默风却被打得连连后退,之后武成玉没有追击,冯默风咬着牙再度出手,可结果还是一样,他的招式变化再多,武成玉的拳头从头至尾都是这一下,但每次都让他收招硬扛。
冯默风接连发出七次攻击,却被武成玉七拳击退,毫无还手之力。